我叫溫三丫,顧名思義,我是老溫家二房出生的第三個丫頭。
上有相對來說還算是受重視的長姐,下有受盡父母寵愛的小弟小妹。
我從小就是個兩不靠的孩子,在家裡沒有任何的存在感。
是需要有人幹活時,爹娘才會想起的丫頭片子。
我不甘心,為啥弟弟天天都能吃雞蛋,年年都能做新衣;
也抗爭過,甚至用不幹活來表示抗議,但是,換來的只有被娘扒了褲子,挨的一頓笤帚疙瘩。
當笤帚疙瘩狠狠地落在我的屁股上的時候,娘的話伴隨著疼痛,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裡。
娘說:「誰叫你不中用,沒托生個男胎。成了個丫頭片子賠錢貨,你就得認命;
要是沒有你弟,咱們家的根都傳不下去了,你們姐兒幾個連說親都不好說。
老娘跟你明說,家裡的東西,都是你弟的,聽懂了嗎?」
迫於疼痛,我不住地答應:「聽懂了,娘,我聽懂了!」
回應我的,只有揮動笤帚疙瘩的破空聲和打擊到皮肉上的疼痛。
從那以後,我的視線不再對著小弟,而是看向了家裡的姐妹們。
大姐二姐的待遇跟我差不多,沒什麼可說的,都是吃不飽穿不暖,起得比雞早,幹得比牛多。
那三房的堂姐為啥能上學?憑啥村裡的男孩子們都稀罕她?
溫暖這個狐狸精!
這種嫉妒的心理,伴隨著我長大。
前邊的大姐二姐早已經嫁人了,溫暖也被嬸子嫁給了十里八鄉有名的二流子。
我還悄悄的幸災樂禍過,心想要是溫暖求上門來,笑話她的同時也是願意幫她一把的;
直到媒婆上門,我被人挑挑揀揀的看上了。
娘要了大筆的彩禮,把我嫁到了楊家屯。
我很高興,終於有一回,我比溫暖強了。
起碼我嫁的人不是小混混,而是能掙滿工分的漢子。
後來,猛然一個晴天霹靂砸向了我,我的男人,竟然喜歡一個寡婦,哪怕已經結婚了,都沒斷乾淨。
我憤怒,我難堪,我滿心的委屈。
但是這些都沒有將我打倒,還讓我更加的堅韌。
面對想要磋磨我的婆婆,我找來了婦女主任;
面對不作為的公公,我同樣回以了沉默;
這樣不好嗎?想要一個孝順能幹的兒媳婦,做夢去吧!
面對著有外心的男人,我同樣果斷的收回了自己的心。
反正這男人的掙的工分也劃不到別人的戶頭上,家裡的活也沒有少干。
就這樣吧,為了兒子,我咽下了噁心,繼續努力生活。
直到兒子長大,去上大學了,我才感覺到了空虛,幹啥都提不起勁兒來。
不過也沒空虛多久,等兒子大學畢業,我就掏了全部家裡全部的積蓄給兒子交了房子的首付。
然後包袱一卷,拋下家裡的糟老頭子,進城裡給兒子兒媳婦當牛做馬去了。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鄉下婦人,我大字不識一個。
跟城裡的兒媳婦觀念不一樣,也鬧過不少矛盾。
日子也就這樣磕磕絆絆的過了下去。
在幹家務活的間隙,我也會坐在沙發上回想曾經。
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曾經,就因為嫉妒,起了害人的心思,當年要是真的成功了,那就是害了堂姐一屍三命啊!
那樣拙劣的手段,要是真的成功了,自己連給兒子家幹活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可以在笆籬子蹲上一輩子了。
大概是我那個二流子姐夫發現了我的壞心思,沒過兩天,我上工的活計就變了,翻地、插秧、修水庫、修河道,反正勞累的活沒有一項能少得了我的。
也不單單是我,我的婆家人的工作也繁重了不少。
大隊長還義正言辭,說什麼都是輪班輪到的、抽籤抽到的,要是不干,想留給誰?
就這樣不友善的態度,屯裡誰看不出來,心裡都跟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