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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奪舍(下)

    所謂奪舍,就是靈魂的轉移,佛、道兩家的典籍中多有記載。一般意義上的奪舍,是將魂魄寄居在死人的驅殼內,以達到重生的目的。而對活人奪舍,則需要先將人的魂魄驅離身體,再行施法。

    無論對死人還是活人,奪舍都有干天和,是對萬物生滅法則的背叛,因此在修仙界被視為邪術,其自身也有著十分嚴苛的限制。第一,修仙者不能對凡人奪舍,否則會遭遇冥冥中的某種反噬,無法善終;第二,必須對與自身靈根或功法屬性相同的人奪舍,否則會因屬性對沖,爆體而亡;第三,無論是誰,一生只能奪舍一次,若強行二次奪舍,不但壽元減半,死後還會魂飛魄散,不入輪迴。第四,奪舍成功後,由於身體和魂魄的不適應,奪舍之人數年內會痴傻瘋癲,何時醒來全憑造化。

    修仙者大多惡死愛生,因為靈根難得,修煉不易,一旦重入輪迴,還不知要幾世能再得仙緣。因此,即便奪舍如此兇險,李長風還是要試一試,他壽元不多,療傷無望,只能鋌而走險。遇到石葦是李長風的幸運,石葦是修仙者,又能修煉丹氣,從功法上講份屬同源,具備奪舍的基本條件。奪舍石葦也是李長風的不幸,如果不這樣做,他還能多活上幾年。

    白色光球快速飄過來,石葦慌不擇路,竟一下扎入水面,沉向湖底。

    被澄澈的湖水包裹住,一股清涼沁入五內,石葦逐漸安靜下來。諾湖的湖水並未因樣貌的改變而遠離他,仍然是說不出的親近,一層薄薄的水障包裹住石葦,輕輕將他推向岸邊,似緩實急,將白色光球遠遠拋在後面。

    「站住!你逃不掉的!」李長風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急,卻只能徒呼奈何。但他修行多年,心志堅定,橫下心來猛追,也逐漸接近岸邊。

    石葦閉著眼睛猛跑,卻沒有迷失方向,他沿著小河逆流而上,逐漸有些體力不支,藍色光球越來越暗。石葦決定拼了,在游到小河源頭時,他傾盡全身的法力奮力一躍,藍色光球明滅閃爍著離開水面,直越起兩丈多高。很幸運,當藍色光球卸去了去勢,它已經成功越過瀑布,回到百夢泉中。石葦覺得自己將下半輩子的力氣都用完了,藍色光球一時變得稀薄透明,再無法移動半分。「王扒皮王扒皮」石葦用微弱的聲音急切地呼喚著,心中滿是絕望。

    「島嶼?泉水?木屋!藥田!這小子的神識海中怎會有這些東西?」李長風驚訝的聲音從矮山下傳來,他已經登上陸地,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靈藥之泉!凝華之泉!」一聲聲的驚嘆不斷傳來,李長風從最初的驚訝變成了狂喜:「石葦,為師這就來要了你的小命,你死了,這些寶貝就都是我的了!」李長風歇斯底里地喊著,白色光球猛然加速,向矮山頂上衝去「嗖!」的一聲輕響,一物破空而來,正擊在矮山的山腰處。山石堅硬,只發出巨大的金鐵交擊之聲,並未破損,白色光球卻如遭重擊,急速滾落下來。

    「什麼東西?御劍者!」伴隨著李長風驚恐的叫聲,白色光球重重摔在地上,連續滾出十幾丈遠,緊接著,光球向側面滑開,一柄白色小劍已經應聲飛起,護在左右。

    耀眼的金光從遠處升起,剎那間飛到百夢泉上空,那個擊在山壁上的東西也翻滾兩下,懸停在金光下方。金光散盡,王扒皮現出身形,兩隻大眼睛瞪住李長風,呲著牙,口中發出陣陣低吼,一副憤怒的模樣,而它腳下踩著的,正是石葦平時整理藥田用的板鍬。

    「怎麼會是四階妖獸?」李長風大驚,他萬沒想到,石葦的那隻鐵線龜居然是能夠御器飛行的高階妖獸,雖然用來飛行的東西有些不倫不類,卻足以證明,這頭妖獸已經擁有了與自己一較長短的修為境界。若是平時,李長風自信有很多辦法對付這隻妖獸,但現在自己已是靈體,又為奪舍耗費了不少元氣,如此看來,勝負倒是難料了。

    見王扒皮趕到,石葦終於放下心來,開始安心恢復體力,凝聚即將潰散的靈氣。在百夢泉中念起引氣訣,石葦感覺前所未有的暢快,疲勞正在一點點離開身體,眾多藍色光點從泉眼中冒出來,逐漸匯聚成光絲,修補者稀薄的光球。

    矮山之下,王扒皮和李長風已經大打出手,一個照面,白色小劍便將板鍬削成數段,帶著強大的威壓擊向王扒皮,緊接著,「當」的一聲響,小劍斬在龜殼上,卻哀鳴著倒射而回,白光也隨之暗淡了幾分。

    「好硬的龜殼!」

    李長風氣急敗壞,怒吼過後,白色光球表面竟然憑空生出一張大口,吐出一團白氣,噴在小劍上。小劍嗡鳴之聲大作,迎風便漲,剎那間已長到一丈多長,白光急閃,又向王扒皮激射而去「得想個辦法」石葦見王扒皮落了下風,又著急起來。


    忽然,一個與石葦差不多大的紅色光球緩緩漂過來,游弋在藍色光球旁邊,十分關切的樣子。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石葦一邊吸納靈氣,一邊與紅色光球追逐嬉鬧,親密無間。

    「他居然有嘴?」石葦偷眼看了看噴吐白氣的李長風,奇道。

    話音未落,石葦身邊的紅色光球竟然也在前端咧出了一張小嘴,嘴角上翹,似乎在笑他無知。

    「你能聽懂我的話?」

    紅色光球又笑了笑,仿佛默認了這個說法。

    「到我身邊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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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色光球輕輕晃了晃,緩緩游到石葦身邊。

    「有辦法了,快跟我來!」

    石葦靈光一現,立刻轉身,向矮山的另一側游去,紅色光球原地旋轉幾圈,也跟了上去。

    兩個光球一前一後,出了百夢泉的泉眼,行動都遲緩下來,費了好大的勁兒,才來到靈藥之泉旁邊。石葦張開嘴,叼住一根繩子,費力地往外抻,紅色光球立即過來幫忙,也張嘴咬住繩子,一起用力拽。這是一個打水用的掛桶,一端拴著一根麻繩,另一端是一段掏空了的木頭,平常用來盛裝泉水,調製白泉。兩個光球合力將掛桶扔進水坑中,打了小半桶泉水,拼命拖拽上來,又向凝華之泉挪去。

    「王扒皮,快過來幫忙!」石葦不顧一切大聲喊著,聲音已經嘶啞。

    王扒皮見到,又硬挨了李長風一擊,磕飛了小劍後,便順勢退走,化作一道金光,向凝華之泉的方向飛射而去。

    「別想逃!」李長風御劍便追,但他是靈體,速度很慢,一時被王扒皮遠遠甩在後面。

    李長風急了,白色光球光芒大放,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那柄小劍更是放棄了保衛光球的職責,流星般射出,直追向石葦。王扒皮見了,連忙側身迎上,龜殼應聲崩飛了小劍,它自己也一個咧斜,差點兒摔到地上。這麼一耽擱,王扒皮一口咬住繩子,帶著掛桶和兩個光球,瞬間消失在蒸騰的霧氣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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