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帆向南,二十天便進入五殺城地界。大海到此不再蒼茫單調,各色島嶼星羅棋布,島上多有村鎮城池,處處炊煙。當初胡大雲所說一萬多里,指的就是此處,真正的五殺城還在數萬里之外,而自己要去的三河島還要穿過五殺城,再南行萬里。
這段時間,石葦都在閉門修煉,連李無常都未見過兩次。與湖泊河流不同,大海中的水靈氣異常豐沛,石葦打坐半日,就能使真元在仙脈中流轉一圈兒,法力也跟著凝厚一分,但吸納天地靈氣終比不得服食丹藥,石葦感到枯燥乏味,不免又自憐自傷,苦修二十天,法力增長也及不上一枚樞靈丹,他不禁又懷念起從前的生活。
五殺城極大,一條運河通川南北,竟有百里之長,兩岸高樓廣廈無數,街上人潮湧動,但這樣的城市在瀘陽國並不罕見,石葦也沒興趣多看。一路上,搭乘官船的修士、商人分批離去,胡大雲也在五殺城下船,並承諾過段時間便將酬金送去三河島。再行萬里,同謀的修士們也陸續赴任,古越溪和余建宏也告辭離去。石葦和李無常最遠,一個戍守三河島,一個在百里之外的茱萸島,過了那裡又是茫茫大海,只能遠遠看到幾個荒島,再無人煙。
三河島方圓不到萬里,因島上有三條河流而得名。緊靠海邊有一座矮山,是三條河流的源頭,山下河谷處修建了一座小城,一直延伸到海邊,城中人口僅有數萬,除此都是林地和荒野。
石葦的軍營距三河城五里,建在海邊的一塊大岩石上,旁邊就是水師碼頭,停泊著五條十餘丈長的鐵皮船。對於營中軍士的建制,石葦一路上了解了一些,揚烈將軍由御劍修士擔任,下轄十個御氣修為的哨長,以及五百名御力武者。在這裡,御力武者的處境最是尷尬,開啟了仙緣便無法使用人靈之心,遂被凡人視作異類,但在修仙者眼中,他們仍只是力氣大些的凡人,因此,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能夠當兵已是最好的歸宿。
石葦本以為自己在軍營大權獨攬,可以呼風喚雨了,不想營中還有一個凡人監軍,叫南皋,看上去是儒生打扮,想來養的是浩然正氣,段段招惹不起。
石葦對南皋禮敬有加,處處陪著小心,而南皋卻沒有一股浩然鴻儒的樣子。他在營中處處插手,事無巨細都要過問,只當這個新來的主將不存在,尤其是將軍糧和軍餉死死掐在手中,石葦分到的權利只是平素操練和緝捕海匪。
入營後第二天就趕上發餉的日子,南皋卻拉住石葦給他講為官的規矩,石葦挨不過,聽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地嘮叨了一上午,開始還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後來卻是汗毛倒數,出了一身冷汗。
按南皋的說法,五殺城是凡人首善之地,故而死罪只有五種,是為「五殺」。但「五殺」之罪都是用於懲戒極惡之人的,更多的用處還是勸人向善,如今教化大方,為富不仁,為商不信,為子不孝,為友不義的人可謂鳳毛麟角,想找出一個都難。民而向善,法必廢焉。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依靠道德約束,五殺城的法律也大多流於形式,粗糙得很,可唯獨對官員的約束極為嚴苛,幾乎已經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三河城地處要衝,來往客商極多,海中鮮魚無數,沿街的商家就在門前支起大鍋,日夜熬煮魚湯,並在一旁用木盆裝滿佐餐的饅頭,供路人取用。饅頭和魚湯是絕不收錢的,若不過意掏了腰包,反倒招店家埋怨。但有公職在身的人卻不在此列,如果石葦前去,必須支付兩個銅幣,且不可奪取,否則杖二十,入獄三天,並賠償四個銅幣。再比如,若百姓有事,官員必須立刻辦理,若有遲疑推諉,杖五十,入獄十天,降一品留用。
這些還只是小事,若官員貪墨、瀆職、徇私、枉法,就會被視作為官不正,則動輒誅殺、流放或充作苦役。石葦上一任的揚烈將軍,就是因為緝捕海匪時失守殺了四名人質,被定了瀆職之罪,結果連同兩名哨長一起被處以五雷之刑,真元潰散,形神俱滅。
「行刑當日我也在場,身為上官,不免痛心疾首,前車之鑑,石揚烈可要引以為戒啊!」南皋捋這鬍子,一臉惋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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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葦有點搞不清楚自己是做官還是坐牢,體恤百姓沒錯,但五殺城的確做過了火,凡人自詡良善,卻忘了修仙者也是人,修仙者的命也是命。
第二百零一章 做官?坐牢!(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