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到大禮堂的時候,離演出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大家正處於散漫狀態,然而剛走到後台,他就感受到了那股緊張的氣氛。讀書都 m.dushudu.com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緊張好緊張好緊張……」
十一月的冷風也沒法阻擋齊羽頭上源源不斷冒出來的熱汗,少女抱著吉他坐在化妝室的椅子上,兩條眉毛耷拉下來,活像八點二十的掛鍾。
很少打扮的齊羽今天特地化了一個看起來很不像她的妝,有點艾薇兒的風格但又不完全是,有很深的眼線,穿著黑色的窄口裙,據說是很保暖的長絲襪,還有一雙看起來就很沉的長筒靴。顧淵在旁邊看她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不過不是不好看,只是和平時不太一樣。
她一個人抱著吉他孤零零地坐在化妝室是正中央,眼神緊張,不停地四處張望,嘴裡一直在碎碎念,時不時有人過來會跟她說點什麼,她就笑,很社交性的笑容,別人說什麼,她就捧場性地點點頭,非常有禮貌,就是看著有點心不在焉,有點假。
顧淵喊了她一聲,她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眼睛往這邊飄了飄,也禮貌性的笑了一下,又很快轉過頭去看著別的方向。
沒有節目的人不能進化妝室,所以他只能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
站了幾分鐘,也沒其他人搭理自己,離演出開始還有很久,待下去也沒有意思,顧淵不想回班,就靠在禮堂後面的小門上,目光空茫地望著廣闊的草皮,視線里唯一的事物就是幾十米外的天文台,門用鐵鏈鎖著,看起來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來過了。
天文社也不進行活動了嗎?
雖然前幾天的社團大會上鬧鬧哄哄地還是來了很多人,但感覺學校里的社團正在死去。
顧淵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一個人待著沒事兒總會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顧淵旁若無人地站在那兒仰望天空,文藝情緒泛濫,心潮澎湃,忽然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他回頭,是柳卿思。說實話,她看起來和以前也有點不太一樣了,臉色有點蒼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雖然十一月的風有點涼,但顧淵只穿了一件襯衫,即使這樣也沒覺得有多冷,對比之下女生穿得似乎有些太多了。
「沒地方可以去,又不想待在禮堂里呆坐著,就跑出來透透氣。」
她點了點頭:「今天小羽要演出對吧?」
「是啊,樂隊的第一次演出。」
「她真厲害啊,竟然真的能夠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我就不行。」
「她是挺厲害的,畢竟高中生組建樂隊——很多人想都不敢想吧,不過,你也不差啊。」
她的眼睛看著遠方,想了想,認真地說:「不,還是不一樣的。」
顧淵笑了,但是嘴角有點酸。
柳卿思那樣的女生,印象里一貫被貼上聰明、高傲、毒舌的標籤,有些人得知她家裡的bj,毫不猶豫地再給她貼上一枚「土豪」。與生俱來的優越將一般人遠遠甩在身後,不用對誰虛與委蛇,不用看誰的臉色,總是仰著臉說話,眼裡盛著的全是陽光。
雖然那些標籤和自己所熟知的那個文學社長有相當一部分並不貼切,不過,即使排除一切外因,單是那張臉和出眾的身型,也足夠閃亮耀眼。
和正對未來以及現在全都迷茫一片不知所措的顧淵,絕對是兩個世界的存在。
如同早就設定好的角色,行走在兩條相隔遙遠的平行線上,女生高高在上的身影永遠只能被仰望。疏離和分別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顧淵想到她越來越少的來到學校,心裡的這種感覺不免越來越強烈。
因為無比清晰這一點,所以當其他人捧著跳動的桃心向她放電時,顧淵卻非常明白,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同境,不相容。陸晨是這樣,王延軼是這樣。
對他自己而言,也是相同的道理。
卿思靠在玻璃門的另一側,和他一起看著天文台後面的草坪發呆,四周很安靜冷清,熱鬧的是身後的大禮堂,各種同學、各種志願者都在我們身後走來走去,至於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完全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