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北廂房的路上,夜風吹動府中樹木,沙沙作響,餘生還沉浸在余啟軒適才所說的那幾句話中。
在為梅香扼腕嘆息的同時,又止不住的好奇之心,余啟軒跟隨余安臨在外的這三四年間,變化著實驚人。
飄逸瀟灑的外表之下已經有著遠超同齡人的見識,為人處世更是愈加地有了主見,從他對待梅香這件事情上來看,至少自己不會說得那般狠心與通透。
而作為梅香,只不過是這府中眾多的傷心人之一,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踩著堅硬的石頭小徑,等到他快要走到北廂房的時候,似有一道阻隔,又仿佛有人喊住了他,餘生一拍身旁的房柱。
「棗紅馬!」
在千葉絲吃飯的時候,他將馬兒拴在一旁的欄杆上,那馬與他爭鬥了一天,那時站得安靜乖巧,以至於餘生在走的時候,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
直到此時胸口被馬撞過的疼痛感再次襲來,腦海之中浮現出那日棗紅馬威風凜凜的場景,才讓他立時想了起來。
跑出了北門,白日裡喧鬧的江城城此刻一片寂靜,走在大街上頗有荒涼之感,酒肆旗幟飄蕩,不知哪家沒有關緊的窗戶在兀自擺動,還有那偶爾幾聲犬吠,都催促著餘生趕往千葉絲。
只希望劉叔能將那馬兒牽回家去,至少給不要讓它被別人拉了去,否則真當無法給那紅衣女子交差。
心中越想越急,就連周圍那若有若無的注視目光此刻像是忽略了,長街殘影之下,劉叔早早收了桌椅,卻沒有帶走那飄起的千葉絲招牌。
招牌下面的欄杆上,棗紅馬站在那裡,挺拔而健壯,讓餘生瞬時鬆了一口氣,「馬兒呀馬兒,你可真教人不省心……」
「不省心的是你吧,小乞丐……」
黑夜裡如此一句莫名的話語,讓餘生寒毛直立,短暫的驚懼之後,在那馬匹之後,走出一道翩然身影。
男的破爛衣衫,碎布還在空中凋零,女的紅衣顯眼,容貌極美,那雙眼眸中,此刻卻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直要點燃這濕潤的空氣。
「咳……朱姑娘,馬兒要吃千葉絲的面……」
「油嘴滑舌,這棗紅馬是千里挑一的良駒,卻遭你如此作踐,說吧,要如何賠我……」
紅衣女子卻不聽他這套,能在這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等到深夜,可想而知她胸中怒氣,此刻自己還安然地站在她面前,已是她手下留情。
「大不了……大不了再讓這馬撞一次,也解了姑娘心頭之恨!」
「好!」一字說完,紅衣女子卻已經踏上馬背,坐上馬鞍,拉著馬韁,雙腿一夾馬腹,棗紅馬嘶鳴歡呼一聲,直直朝著餘生沖了過來。
其勢好似這一主一仆,一人一馬,都要將他撞死才肯罷休,餘生胸口血氣翻騰,腳下動作一點也不敢慢下來,一隻腳剛才踏出一步,身側就涌動著駭人的氣息。
這第一次棗紅馬擦了過去,女子一提韁繩,馬轉頭,人轉身,其方向依舊是餘生,餘生不敢停下來,足下慌亂地跑到一旁房柱之後。
「朱姑娘……朱姑娘有話好說,再鬧下去可真的要出人命了!」
「呸,似你這等卑鄙無德的乞丐,撞死了才好,枉我還高看你一眼……」
馬鞭一揚,四蹄躍起,直直跳上了餘生所在的石階,噠噠兩聲前蹄落地,旋即在原地旋轉,後蹄卻已經踢向了餘生的面門。
身子急忙向後倒,狹窄的石階已容不下他,後仰之中,整個人連滾帶爬,又跌倒在長街上。
女子不依不饒,那紅鬃烈馬更是氣勢洶湧,馬蹄鐵下泛著寒光,看得出來,這紅衣女子並不是和餘生鬧著玩,是真的要給他一些教訓方泄了心頭之恨!
餘生雙目一閉,卻再也不避,仿若在原地等死,但是馬匹奔跑的身形卻已經停不下來,女子見餘生這般樣子,心中那股子怒氣頓時減弱不少。
若是任由這馬踏過去,眼前之人真的要喪命在此,但是等她再想要拉韁停馬,馬兒卻不聽指揮,那種凶勁,讓女子心中一涼,悔意已生。
「快讓開,快讓開!」
兩三丈的距離,馬躍之下眨眼便至,餘生又怎能躲開,女子大喝一聲,「畜生,還不快停下來!」
馬兒又怎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