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一身直襟長袍,腰束紫雲紋寬帶,有墨玉掛於其間,古樸沉鬱。
他自天上垂落,拍手連連。
「戲是好戲,可惜少了落幕呀。」霓笑著搖搖頭,腳尖輕輕一點,點落在石台之上,落地無聲。
萬天此時渾身無力,他想問一句,他們可以活下去了嗎?可他實在太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人在極度疲乏的時候,每多說一個字,都是多一道極為痛苦的折磨。
「求求你,快救救萬天,他受了很重的傷!」紀葉想站起來,卻是全身一軟又跪了下去,便索性磨著一雙膝蓋朝霓走去。
「哎呀,這可真令人煩惱呀!」霓的聲音變得陰陽怪氣,讓萬天心頭湧出一種極為不好的感覺。
他想拽住紀葉的腳不讓她朝霓走過去,可他此時的四肢就像不屬於自己的一樣,任他如何想動,卻硬是沒有一點知覺,怎麼也動彈不得。
有血滑落在他的眼睛裡,令他視線一片模糊,像是眼前所有的東西都染上一層血紅之色。
霓彎腰弓身,用食指輕輕挑起紀葉輪廓尚還稚嫩的下巴,道:「多麼可愛的女孩,長大了定是貌傾一城的仙子呀!」
「求求你……救救萬天吧……」紀葉跪在地上,心中害怕不已,卻依舊鼓起了勇氣對著近在眼前的大妖說道。
天上無數人族修士亂飛,卻沒有一人將視線再次投向這裡。
他們是被拋棄的弟子,他們是沒有任何價值的弟子,他們是這廣袤東荒間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這可麻煩了,我向來說一不二呢,說了只帶最厲害的人離開,而這最厲害的又怎麼能有兩個人呢?」霓張著那雙比紀葉還好看的眼睛看著紀葉,眼角處兩抹紅紋妖美至極。
萬天聽到霓的話後,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他瘋狂地在心中大吼著:「不可以!不可以!」
他使盡了全身殘餘的力氣才勉強動了動脖子,正看到霓輕挑著紀葉的下巴,一口剛剛提到喉嚨口的話語頓時滑落了回去。
「好戲,總得有好的落幕才是啊。」霓又補充了一句。
紀葉自然不是愚鈍之人,霓的話又說的這麼清楚,她如何能夠聽不明白?
她向後退了兩步,看向霓的目光變得複雜無比,她的視線不斷地迴避著霓的臉龐,卻一次又一次地看向他。
是驚恐,是害怕,是彷徨,更是決擇!
「我本就是一個該死的人,我……」紀葉才說了一半,便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我想和萬天說說話,可以嗎?」
她終究把視線聚焦在了霓那張俊極為艷的臉上,期待著他做出某一個哪怕是極其微小幅度的動作。
霓知道紀葉在等什麼,如果一場好戲能有一個極好的落幕,那這場戲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完美。
終於,霓笑著點了點頭。
他樂意至極。
紀葉看到霓點頭,竟忽得吐出一口氣來,神情也變得安定下來。
她小腿肌肉發軟無力,站不起來,只能挪動膝蓋將身子移動萬天面前。
沾了鮮血的青色長裙不知何時已經磨破,且沾滿了鮮紅的血跡,若在平時,她一定會很心痛,因為她一直都是一個極愛乾淨的人。
紀葉伸出雙手,將萬天的大手包裹在她的兩隻小手間,而後鴨子坐坐了下來。
「噓,別說話,」紀葉從萬天的眼神里讀出他想說些什麼,卻是將他打斷,「你聽我說。」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在哪裡嗎?」紀葉忽然彎起了嘴角,模樣調皮,像是忘記了他們正身處一個怎樣的環境之中。
「你一定知道,那是一個遍地都是大雪卻飛舞著蝴蝶的地方。」紀葉看著萬天,就像是看著世上最好看的花朵。
她才十三歲,除去幾年空無記憶的年幼歲月,她記憶里的東西真的不多,可每一件她都很認真地記著。
因為她本該是一個早就死去的人,她活著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本該是不可想像的奢望,尤其是和萬天生活在一起那些的時日——
刻骨銘心。
「你知道嗎,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斷時間,我都以為蝴蝶是冬天才會出現的,嘿嘿!」少女說著說著突然兀自笑了起來,「那都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