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脾氣本就不好,被楊氏話語這麼一激,原本打算做個聽話「好孩子」的他,又恢復了老蔡當前也敢對懟桀驁不馴,自顧自提著鬆了的褲腰離去……
看著兒子提著鬆散褲腰離去,蘇眉心下一陣酸楚不忍,只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母親,深吸一口氣看向驚駭楊氏,看向一乾麵色慘白姐妹,心下也不知是個怎樣滋味。
聽著桀驁不馴話語,腦中想著蔡京暗自揣測,楊氏沒由來的心下恐慌,良久才輕聲開口。
「眉娘……」
「能否告訴姐姐,元度言……言十年,究竟……究竟是何意?」
蘇眉一陣沉默……
「十年……十年話語太過虛妄,誰也無法肯定數年後會發生什麼禍端,只是……姐姐也知鞗兒所學與他人不同。」
蘇眉輕聲說道:「尋常武將所學乃陣戰殺伐之術,鞗兒卻以天下謀略之術為重,當年淮南鹽巴買撲一事,看起來只是商賈之間的買撲,只以銀錢多寡決勝負,但鞗兒卻另尋他圖,以大郎參與了污垢鞗兒清名為由,逼迫著老爺應允全部使用鹽鈔買撲,雖事後鞗兒另外送出數十萬貫銀錢,以此消弭老爺、朝廷的不滿,卻也因此獲得興化軍指揮使一職。」
蔡翛就是直接參與者,對淮南鹽巴買撲再清楚不過,也不由與一干婦人一同微微點頭。
蘇眉像是想起了往事,沉默許久才再次感慨開口。
「老爺當年允許爹爹帶著兄弟們登岸,實則想要借刀殺人,想要漁翁得利,想要藉助流求古越蠻人徹底消除了海龍幫。」
……
「老寨與古越蠻人爭鬥了十年,期間不知死了多少人,不知耗費了多少銀錢……」
「眉娘知道,知道爹爹的海龍幫最後的結局,只是眉娘從未想到鞗兒說和了老寨、古越蠻人,從未想過鞗兒會將流求歸入宋國……」
「後來的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證明著鞗兒與尋常人所學不同,一次次看似兇險無比,細想後卻發現只是有驚無險。」
「十年……」
「鞗兒言遼國亡於女直人之手,言北遼國亡後,女直人必南下宋境,言百十年荒廢武備的宋國必一潰千里? 言……言支持宋金聯手攻遼之臣? 必……必死無疑。」
……
「朝廷稅賦不足以用,老爺一錢當十錢、百錢? 老爺不願承認舊鹽鈔價值? 老爺得罪了太多百姓,得罪了無數商賈……」
「鞗兒散財無數? 若無遼國之事,即便江南宿儒? 亦難有鞗兒之恩澤之名望? 一旦朝廷蝸居於江水之南……」
楊氏驚駭莫名,這才明白蔡卞因何扣留、逼迫蔡鞗為駙馬、侍讀之語,才明白因何又有斬殺之言。
楊氏、張氏、王氏……蔡翛見證了蔡鞗的風起風落,若是幾年前尚不屑一顧一娃娃之言? 如今又怎敢輕易棄之若履?
蔡翛像是想起了什麼? 急忙抱拳道:「十娘是說……是說遼國不亡……」
說到此處,蔡翛再也說不下去了,眾人也終於明白,蔡鞗因何拿出百萬貫銀錢……
見一干人沉默不語,蘇眉輕聲嘆息……
「鞗兒是帝國太師的兒子? 無論如何支持遼國都是叛國之為,可若任由宋金聯手攻遼? 遼國百姓、權貴必深恨宋國,一旦遼國兵敗亡國? 一旦女直人吞了遼國,女直人必實力大漲? 《宋遼檀淵之盟》時? 遼國雖每每欺辱宋國? 卻也未有真的南下過了黃河,如此之兄弟之國,宋國尚還數十年如一日欲要北攻,前有臥榻之側之南唐,今有困境之北遼,女直人又怎能再信宋國相安之語?」
蔡翛嘴巴微張,想要開口言燕雲之地本為中原故土,可一想到石敬瑭,想到《檀淵之盟》,又無言可辯……
「宋國百十年未經慘烈大戰,雖兵百萬亦難以抵擋虎狼之口,因而鞗兒方才有金銀相助遼國,一者助其抵擋女直人,爭取更多時機,二者分其眾,遼國一旦戰敗,若坐使女直人鯨吞,女直人必增數倍之力,可若鞗兒數年相助遼國,遼國在戰敗之時,亦能分去遼國三成之民,亦能於北與女直人再戰,避免女直人南下侵宋。」
蘇眉仰天輕嘆道:「唇亡齒寒,所有人眼裡只有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