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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肚子空空的上山,小傢伙哭個不停。鍾敬賢缺乏耐心,他哄了大半天,見小五並沒有很會看顏色的停下來,整張臉就拉的老長。
大妮在做飯,她得給家裡的男人做早飯,有蠶豆和芋頭放在一起蒸,這兩樣是最賤的糧食,也是管飽的。鍾老爹端著大碗,足足吃了兩碗有餘。而鍾敬賢只吃了一碗。他神色怏怏。好像打不起精神來。
村裡的男人挑著扁擔,或者手持鋤頭轟轟烈烈的站在一起。他感覺自己在人堆里怎麼也抬不起頭來。
上次大夥在壩上嘲弄他,他就成了村裡的個笑話。
在這個通訊和娛樂都不發達的年代,鍾敬賢成功的將爹媽的兩張臉狠狠的踩了兩腳。成了村里茶餘飯後的笑料。生出這個沒膽子的兒子,鍾老爹心裡能怎麼著?他一雙沉默的眼睛絲毫沒有給鍾敬賢安慰,反而成了壓垮他的那根稻草。他在這個眼神下變得更加冷淡。
等三兒把毛巾跨到他肩膀上叮囑:「悠著些,別太用勁了。挖土不是輕鬆的活兒,況且又不是挖一兩家的活兒。」
話沒說完,就看到鍾敬賢胸口急劇的起伏,他的眼睛抬起來。陰鬱的目光和耷拉的眼皮形成了一個深深的溝壑,不耐煩的情緒從裡面流淌出來。他的嘴角繃緊,手掌飛快的扯過毛巾。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便背著背簍走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門檻絆了一下,他嘴裡噥咕什麼,提著鞋一腳踩在門檻上。黃色的泥巴印子「刺啦」的刮著鞋底。「行了,別唧唧歪歪的,東西收拾好沒!」
三兒看他這個樣子,心裡六神無主。
她還是惦記著兒子,於是在後面又喊了句:「小五不能著涼了,你讓他背上墊塊汗巾」
鍾敬賢背著竹簍就出去了。頭也沒回:「知道了。」
.....
眾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疲憊的影子拉的很長。夜燈像螢火蟲一樣掛在虛空中。四妮兒走出門,她嗅到煙的氣味和一點星火的光芒。生與死的祭奠在這場雨里揮發出來。十年前這裡餓死了無數的人,他們的殘骸一點點的灑在漫山遍野。再也沒有這樣好的待遇,在棺材裡收人供奉。
她們後屋不遠處的槐樹下,有一座土地廟。
四妮兒一向不愛那些高樓廟宇,金碧輝煌的觀音菩薩像。無論是和尚還是長明燈,總是無端的失去了那種端莊肅穆的氣質。她喜歡土地廟。因為這裡儘是粗糙的泥瓦,一尊粗獷的泥胎像立在那兒。半樽都落入斜陽細雨里。被侵蝕的面孔模糊不清。靠著攔腰斷的槐樹。土地廟裡的香燭東倒西歪。
也不知道是誰在祭祀,畢竟運動開始以後,這裡就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一個身影在土地廟後面蹲著。夜色披掛在身上。緊余被火焰擁抱的半邊輪廓。她看到徐譽,心裡惶惶不安。眾人都已經進了屋子。她不能久留在外面,鍾老太的飯應該已經做好了。
所以說,她該回去,而不是站在這裡吹風。
四妮兒聞到了一股潮濕的泥土味。
鬼使神差的,她縮在了一棵不知道是什麼樹的背後。那顆樹上的樹葉夾著綠豆大小的黃綠色果子,有酸澀又有股松香的沖鼻氣味。她鼻尖被這股味道熏得眼淚直流。等她抬起頭,就看到葉子刮著鼻尖,一個巨大的打屁蟲就趴在樹葉上.....
四妮兒:「.......」
她藏不下去了,這真尷尬。
連續打了兩三個「阿湫」的噴嚏,儘管她壓抑著生理上的反應,但是隨之而來就是更大聲的噴嚏。最後一次仿佛胸腔的空氣都抽乾了。鈍鈍的掐著她的肺葉,鼻尖像是被扎了一樣,這個噴嚏讓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酸澀的睜不開。
耳邊傳來了一聲破涕為笑的那種笑聲。清脆笑音在耳邊傳來。再扭過頭,看到徐譽也是眼角掛著眼淚泡。
他捂著肚子笑四妮兒,嘴角拉開一個弧度,隨著那個弧度越來越大,他的表情也細微的發生了改變。好像站不穩一樣,他先是脊背顫了顫,在仰頭起來的時候。那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