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多次被「抄家」的經歷,鍾老爹終於點了頭。一行人商量來商量去,又不好意思住到胡家,只得找了縣委有空餘房子的同事幫忙。胡庸城請人吃了頓飯,那人好說歹說才把錢收下。臨走的時候說:「老胡,我家房子也不值幾個錢。現在沒人住都空著,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大不了再搓一頓就是了。這麼客氣幹啥?」
收人情,比錢值多了。
房子是筒子樓的一室一廳,這麼多人也住不下,乾脆讓四妮兒和三妮兒來胡家客房住。鍾老爹和老太還有大妮湊合在單間裡住著。
一家人雖說來過城裡無數回,但是從來沒住在城鎮過,這一過來,就產生了強烈的新奇感,第一天,鍾老爹和鍾老太把人家屋子打掃的地磚發光。水泥地就像是新的似的。擦完了還感嘆道:「城裡果然是好!這地板咋這麼幹淨哩!哎喲喲,還有這桌子,這椅子,牆真白呀。」
說的鐘敬賢心裡一抽一抽的疼,他人不靠譜是一回事,卻十分心疼老娘。因此回去就對三兒說道:「爹娘辛苦了一輩子,要是一家人都能來城裡住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搖頭說:「哎,要不是二妮這事,估計就算接爹娘過來他們也不肯離了大屋劉。說啥都說自家狗窩比金窩銀窩強!」
鍾母手指揪著衣角,不說話。
她最討厭的地方大屋劉能排第一!從記事開始她就沒過幾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嫁人,又整天被人批,扣大帽子。心裡有多委屈就多委屈。事情過去了,可是人的心裡早就長了疤痕,深一條淺一條。偶爾回想起來,都恨不得一頭撞爛村口的大牌坊。再朝著那些混球一人吐口唾沫!
她說:「城裡房子倒是難得買,要攢夠錢,咱們就買吧!總比村里那些土房子住著舒服。你不是心疼爹娘,我也心疼。娘腰不好使,咱們兩個又隔得遠幫不了家裡。只能爹娘辛苦。這何必呢?」
鍾敬賢想了想鎮上的房價,再模糊的記起工廠下一批分房是在明年以後。頓時心裡又消沉了下來。他摸了口袋裡還剩下的一根煙,捨不得抽,又心裡痒痒,嘴裡噥咕道:「他娘的,想想腦殼都疼。」一大家子要養活呢!哪來的錢買房子
時間匆匆過去了一個星期,在七寸的小黑白電視上,一家人忐忑不安的睜眼眨眼,最後在攝像機的特寫下看到了兩個年齡稚嫩的少年少女。他們背後是模糊的觀眾席。前面是一排棋盤。兩房在嘈雜聲中握手。隨著主持人播報的聲音從機箱背後傳來。大妮「刺啦」的一聲,竟然把衣角都扯爛了。
四妮兒回頭一看,全家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裡,悶熱,擁擠。八月份到了夏季最炎熱的時候,胡庸成不上班的時候都穿著一個丁字背心。胡念梅這段時間都不怎麼和幾個妮兒說話,總是呆在房間裡,可今天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電視機。她鬼使神差的跑出來。坐在椅子上發呆。
「兩方選手已經準備完畢了。現在裁判開始吹哨,在左手方是少年棋手徐譽,丁x則。右方則是已經多次摘下勝利果實的霓虹選手xxxx」
「爸,我要吃西瓜。」
「一會兒給你切。」
比賽的過程中,哪怕眾人都看不懂圍棋,也難敵心裡的緊張。胡庸城吃過飯就要趕忙上班去了。他站在玄關處找了雙涼鞋出來,就是那種帶狀的黑色皮涼鞋。他挽起褲腳。回頭對衛紅說:「回來記得跟我說。我先走了。」
鍾老爹多少懂點圍棋,可是還是有限。他戴著老花鏡看不清楚,卻不影響他又擔憂,又是自豪的說:「哎呀!老劉可教出一個好孩子。徐譽這孩子電視裡看著真精神!」
四妮兒:「」看著攝像機畫面中只有一個黑色圓點的後腦勺模糊影像實在不知道「精神」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不過在這種奇異的媒介下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的確是一種新奇的體驗。隔著一個電視屏幕,看到黑白色的劣質影像和雜音電流的聲音形成的圖像拼湊著。密集的鼓點在緊張的心弦上敲擊。她看一會兒,總是有種好像在做夢的感覺似的。
又看到角落裡板著臉的二妮兒。只聽到大妮眼淚擠在眼眶裡心疼的說:
「你看,你二姐都瘦了!」
四妮兒看到二妮臉上表情就和其他替補隊員一樣。凝重的幾乎要擠出水來。
霓虹這邊
第一百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