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鄯州界巡視了兩日,甚至親往石堡城探查了一番,確認吐蕃未有異動。自姑臧來報,突厥人越過賀蘭山,前鋒軍隊數千騎,已至姑臧東北的休屠澤。
這吐蕃尚未有動作,突厥人卻首先按捺不住了,並且,目標直指涼州。思及臨行前,姚元崇的提醒,元郎君不得不感慨其人的遠見卓識。既有事,元徽不敢怠慢,交代了郭元振一番,立刻動身,準備去涼州。
涼州與鄯州比鄰,不過中間隔著大雪山、與姑臧山。要入涼州,還需迴轉湟水,走涼鄯道繞行,雖然要多走近百幾十里,但比起翻山越嶺,探關走隘,依舊要快得多。
在湟水的時候,再度與武攸望匯合了。哪怕在州城被拱著,會稽王日子似乎也不太好過,隴上邊陲的蒼莽與粗糲,實在有些不適合這他。身上的肥油,似乎都被刮去了一層。
聽聞涼州有變,元徽要去姑臧,武攸望當即表示要隨行。倒不是怎麼擔憂軍國事,只是在鄯州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熬不住了,姑臧是畢竟是隴上名城,環境當然是要好些的。
大概也察覺到了武攸望的小心思,尤其在他向元徽暗示雙方保持「默契」之後,元郎君對這會稽王的態度愈加和善了。人雖以群分,但並不是所有的武家人都得敵視之。
出了個小插曲,出往洛陽的吐蕃使者西歸了,動作還挺快。想來在神都碰了壁,也許在路上還碰到了去洛陽覲見的論贊婆,總之,吐蕃使者一行顯得很狼狽,尤其是那正使,臉色難看,表情陰鬱。
進湟水館驛暫歇,拜見元徽與武攸望。元郎君抽暇「接見」之,其人竟敢朝元徽放狠話,言吐蕃數十萬大軍已陳兵邊境,大周必然會後悔。
元郎君自是付之一哂,反倒是武攸望沒能忍住,出言怒懟那吐蕃使者。這大概西來到此為止,會稽王最解氣的一次。
「回去告訴你們贊普,大周亦有百萬雄兵,枕戈待旦,以敵外侮。若真不服,但可移兵東來,本帥與河隴軍民自擔待著!」在帶有惡意的外使面前,元徽自不會客氣,態度很強硬:「對了,貴使還是先回吐蕃,看看赤都松贊有沒有解決掉論弓干吧......」
言罷,便讓人將吐蕃使者「請」出湟水,著一隊士卒「護送」其出關。在兩國關係急劇惡化的情況下,元郎君當然不能露了怯。不過,心中難免憂慮,兩面對敵,絕對不好受。
突厥既然已有動作,元徽不得不顧慮到,若是兩方聯合起來,那問題可就更嚴重了。一絲陰霾,漸漸籠罩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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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湟水至涼州昌松縣,有一條筆直的廓道直通其城。昌松此地,地處河西走廊東端,地勢南高北低,南倚烏鞘嶺,控吐蕃通往涼州的要路,北連姑臧,是吐蕃高原與河朔高原的交匯地帶,起著交通樞紐的作用。中部地勢偏斜低洼,是一大片農業綠洲區,耕事發達,是涼州治下算得上富饒的一座縣邑。
「此地名何?」在昌松縣西偏南側,登臨險谷,望著遠處聳峙的山麓,元徽問侍候在側的昌松縣令。
「回都督,本地人呼之為洪源谷!」縣令顯得異常拘謹,頭埋得很低,回答著。
「洪源谷?」元徽嘴裡呢喃著:「聽起來,卻是個吉祥的名字。」
視線放低,觀察著腳下的洪源谷,三面絕壁,一路險嶺,內又銜一片平坦窪地,樹木不密,卻有山澗流淌,簡直是一座天然的堡壘城。若有敵自此地過,必然無法忽視此隘。
眼睛稍眯,元郎君很是肯定地指著谷地說道:「此地當駐一軍!」
旋即轉向薛訥,元徽下令道:「薛將軍,武騎團便留與你,駐防此谷,修牆櫓,立城寨,善防吐蕃!」
薛訥的軍事嗅覺當然是很敏銳的,也一直觀察著山谷,沒有多少廢話,直接拱手應命。
「洪源谷駐軍的物資,暫由貴縣調動支持,縣城本督就不去了!」又朝縣令知會了一句,招呼著隨侍的親兵部曲:「去姑臧!」
再往北的時候,周遭的綠意明顯有所減少,放眼所觀,漫山植被,艱難地植地生長,顯得有些孤寂。越往北,越見甘涼之風貌。
昌松距離姑臧並不算遠,於半途驛所暫歇的時候,顧玉鳳興沖沖地向元徽匯報道:「郎君,阿姊那邊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