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夭亡將要入殮的永安王李守義死而復生,這個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向外進行擴散著。雖然負責夾城宿衛的右羽林將領快速下令封鎖消息,但如此妖異事跡還是通過各種渠道逐次向外傳播。
故太子李賢死於巴州之後,垂拱元年復爵雍王,妻兒俱被收養禁中,不使外居。其中便包括原太子妃房氏並諸姬妾,長子李光順、嗣子李守禮、幼子李守義並幼女長信縣主等人。
四月末,擺設在則天門外的銅匭有人投書舉報李氏諸王陰蓄不軌並暗結禁中,太后檢閱之後雖然沒有明訴外朝,但卻暗使刑吏于禁中搜查。被囚居在宮中的故太子李賢家眷們,自然便有著莫大的嫌疑,因是自房氏一下諸妻妾子女便被分別監管,晝夜審問不斷。
雍王太妃房氏,因為不能洗冤自白,眼下被關押在西隔城瑤光殿後。瑤光殿坐落於九洲池湖中島上,此際正是百花繁盛、風景旖旎的苑中良辰,但房氏戴罪之身,目下也只被拘押在殿後廊舍中,所見無非叢生雜竹,與御苑勝景全無接觸。
房氏畢竟是故太子正妃,雖然戴罪,但負責審問的宮人們也不敢逼辱過甚,只是將房氏的起居行動限制在這不大的房間中,每天有人固定來詢問一些問題。
其實包括這些負責監押的宮人們也明白,故太子李賢一家于禁中被嚴密看管,根本沒有接觸外界的機會,即便是不斷的審訊,也難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情況出來。但這是太后的意思,她們也只有執行,即便是有什麼同情的想法,也都蒼白無力,只能按捺深藏。
這種被拘禁審訊的日子自然不會舒心,房氏年方三十,但容貌已經是憔悴,兩眼也黯淡無神。
特別昨日得知庶子李守義夭亡之後,她心情更加悲愴,散髻披髮覆面,深跪房中不飲不食,從昨日一直到現在姿勢都沒有什麼改變。如果不是間或發出幾聲啜泣,負責監管的宮人都要懷疑房妃怕是也已經情況堪憂。
人在逆境中,親情尤為可貴,房妃膝下並無所出,雖然收養了庶子李守禮嗣雍王爵,但對其他兩個兒子也都視若己出,用情至深。
特別這個幼子李守義,其生母沈氏於巴州自懸追隨太子而去,房妃未嘗沒有此心,但庭下卻還有年幼子女需要教養,只能忍痛偷生,對於幼失怙恃、生來纖弱的幼子李守義也更加用心。
但是生在如此門庭,諸多無妄之災,身不由己,多日前灑淚作別,再聞訊已是生死兩斷,甚至不能親往收殮,房妃心境枯槁悲憤,已是痛不欲生。
宮闈之內人多眼雜,發生在夾城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隔城中。生人多有仁念,只是大小不同,在看到房妃如此悲戚之下,難免有宮人心懷不忍,入內細語勸慰:「請太妃暫忍悲情,前日應是傳訊有誤,大王仍然在生……」
聽到這話,房氏身軀陡然一顫,瞪大紅腫雙眼,死死盯住面前宮人:「你說我兒未死?那、那孩兒,他還活著!」
房氏這麼大的反應,宮人也嚇了一跳,但其實她也只是道聽途說的消息,特別死而復生這種謠傳,她也實在不敢篤言,面對房氏追問,只能支吾以對。
房氏這會兒卻難再房中枯坐,她見宮人不能篤言,只是擺手澀聲道:「請女史暫退,勿受我累……」
宮人不知她要做什麼,但聽到這話後便也不敢久留,退出房間後匆匆離開此處。待到那女官行遠,房氏又坐了片刻,似乎在積蓄力量,她深吸幾口氣,扶著憑几站起身來,久坐麻痹的雙腿行走起來踉踉蹌蹌,但還是咬著牙向外間走去。
很快便有灑掃宮女發現房氏走出房間,慌忙上前攙扶並匯報給此間女官。負責此間事務的女官四十出頭,是一名從七品的女典,宮人呼為徐典,得到宮人傳報之後,忙不迭率領幾名女史匆匆行來。
此時房氏已經在宮人攙扶下行至殿左,將要踏出被監押的範圍,那名徐典從後趕來,見狀後便厲呼道:「太后垂恩,允太妃於此自陳事跡,太妃難道要違命?」
叫嚷間,徐典便喝令身畔幾名女史上前要將房氏拉扯回舍,房氏劈手奪下一名女史髮簪反握手心,牙關錯咬,面露猙獰,正在女官、宮人們驚悸不定之際,房氏卻猛地將髮簪插進左腿中,血水飛濺很快洇濕襦裙,宮人們頓時驚聲尖叫起來,那幾個抓握房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