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傑的離開,總算是讓行台的氛圍恢復了正常。
李潼送完了王孝傑,返回皇城的時候,姚元崇闊步行上前來,不無感慨道:「王尚書此番歸都,恐是禍福難料啊。」
李潼聽到這話,不免有些默然。王孝傑這張嘴雖然容易得罪人,但對他的態度著實不錯。也正因為這一點,李潼包括眼前的姚元崇,都能感覺出來王孝傑怕是還沒有認清楚朝廷此番召其歸朝的真實意圖。
如今神都朝堂中,雍王一系的勢力遭到了一番清洗,雖然還保留下了歐陽通與其他一些卑品職位,但在朝廷施政的大計方面,雍王一派已經不能進行直接有效的干預。
宰相李昭德同樣也被架空,留下來的狄仁傑雖然也是資望深厚,但卻機鋒不露,並沒有李昭德那麼鮮明的強臣做派。
種種跡象都表明了,皇帝李旦是打算針對朝局進行一次深層次的改革,來增加其人對朝局的掌控權。
想要獲取到足夠的權力,時位上的調整隻是一種表象,最根本的還是軍權在不在手中。比如眼下雍王一系雖然在朝中被打壓的很慘,但如果李潼態度強硬一些,一定要爭取政事堂的位置,朝廷必然也要做出一定的讓步。
只不過,這麼做對李潼而言沒有太大意義罷了。放棄一些神都方面的影響力,從而換到在陝西更大的自主權,這對李潼來說是很划算的。
他也並不擔心自己沒有了在神都朝局中的勢位影響,就會徹底的被神都朝廷排斥在外。在這方面,他奶奶一個人的存在,頂的上幾名宰相加在一起的效果。
只要他奶奶對他有期許、有依仗,他四叔就算再怎麼用力操作,也不能完全掃除他對神都朝局的干涉與影響。除非他四叔敢於直接搞掉他奶奶,可如果真的這麼做了,那就等於是撕破了臉,是逼著李潼直接發兵神都,彼此再無緩和餘地。
李旦如今雖然已經繼承大統,但想要行使真正皇帝的權力,其中一個關鍵就是對禁軍的掌控。王孝傑今次歸都,最大使命應該就是配合皇帝對禁軍進行整改與掌控。
這當然不是一項輕鬆的任務,神都城的禁軍力量、特別是南衙禁軍,內中關係可謂是錯綜複雜,很難梳理清楚,甚至可以說是已經爛到了骨子裡。
所以李潼在搞事情的時候,並沒有把南衙禁軍作為一股重要力量去統合、引用。有這樣的時間和精力,他不如另起爐灶,專注於北衙。
南衙的禁軍體系,是建立在大唐立國根本的府兵制度上,府兵能夠正常番上者逐年銳減,南衙的軍事力量也在逐年流逝,最穩定、可靠的就是品子宿衛的親勛翊三府。
但這些少爺兵戰鬥力如何,可想而知。非但不能讓南衙諸衛保持基本的戰鬥力,反而將各種浮華的世風、複雜的朝事糾葛也帶入到南衙中來,使得南衙的組織力、行動力更加低弱。
對於這一點,李潼感觸深刻。他舊所在任的左千牛衛雖然不領翊府,但本身就是紈絝中的紈絝,在他入事之前,連基本的騎射操練都無從保證,管理散漫、混亂有加。
而且南衙諸衛將官與朝士利害糾葛深刻,沒有這樣的關係便坐不到這個位置上,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後,又因為這樣的關係而不能專心宿衛、不理其他。
大將戰時統軍出征,閒時在朝宿衛,這樣的模式安排看起來比較合理,不會出現魏晉南北朝時期那種擁兵自重的方伯悍將。但與此同時,也就讓軍事系統不夠純粹,會受到方方面面的利益糾纏與滲透。
所以大唐立國以來,與皇帝關係更加密切的北衙親軍便在不斷的擴大建設。高祖、太宗時,大唐軍事還以南衙府兵為主。可是到了高宗時期,北衙擴軍的步伐便加快了許多,左右羽林軍的建設更是一個質的變化。
武則天臨朝後,能以女主當國、武周代唐,單純從軍事角度而言,就是北衙已經完全具有了與南衙分庭抗禮的實力。特別在武則天高超權術的應用下,對南衙軍事的分割、取捨,使得南衙局面更加糟糕。
李潼雖然猜不到他四叔具體的思路與方陣,但通過王孝傑受召回朝一事,倒是也能略窺端倪。
首先,王孝傑是戍邊大將,更因收復安西的大功而穩居大唐軍方的第一人,如今更歸朝擔任宰相,對於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