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曾有不成文的規定,一旦選定太子人選,便是早早的讓他離了生母的跟前,只讓乳母和宮人將之撫養。你可知為何?」朱禮輕笑一聲,沒有正面回答,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楊雲溪倒是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兒,還有些詫異:「有這樣的事兒?」
「嗯。」朱禮笑了一笑:「就是我,也是從小在皇祖母跟前長大的。長於婦人之手的男兒,多性情偏柔,遇事優柔寡斷。尤其是生母——生母多偏寵,更是處處護著,這樣長大的孩子,跟沒經歷過風雨的山鷹一般,一遇到風雨,便是只有被風雨摧殘的份兒。太子何其重要?自是不能如此。」
楊雲溪便是明白了朱禮的意思,輕聲的問他道:「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讓惠妃繼續養著墩兒了?」
「嗯。」朱禮揉了揉眉心,神色冷峻:「惠妃不適合再養著太子了。否則只怕太子有朝一日長偏了。」而且太子和徐熏親近,將來難免偏向徐家,他如今鋪的路,也就算是徹底的白費了。
楊雲溪沉吟片刻:「那大郎你是打算直接讓旁人撫養墩兒,還是將墩兒挪出惠妃跟前。」
「挪去東宮吧。」朱禮一句話,便是定下了墩兒未來的命運。
楊雲溪頓了一頓,神色古怪的看了朱禮一眼,最後才咳嗽一聲:「這……大郎你倒是先指個東宮出來才是。」
之前朱禮做太子的時候,也是住在太孫宮的,宮裡到現在為止,還真就沒有正兒八經作為太子居所的東宮。
朱禮一愣,隨後也是笑了:「我這個記性……那就讓墩兒住在東邊的晨曦殿罷,那地方離後宮頗遠,倒是適合太子。」
楊雲溪挑眉,意識到朱禮這是真要將墩兒徹底的和徐熏隔開來,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勸了一句:「可是到底太遠了些,畢竟墩兒還小——驟然一下子分開,只怕他心裡也是覺得慌亂不已,到時候別適得其反。」
朱禮看了楊雲溪一眼,眼底出現了一絲愧疚和歉然:「墩兒與你也算是親近,你便是多去看看他就是。」
楊雲溪聽了這話便是皺了皺眉,直覺有些不大合適:「這……徐熏該怎麼想?」
朱禮笑了一笑,眼底的那些複雜情緒倒是都退去了,最後只剩下了溫和的笑意和理所當然的神色:「這有什麼?作為嫡母,你自然是該多關心墩兒。誰能說什麼?「
楊雲溪張了張口,只覺得竟是無法反駁朱禮的話。最後她索性也不去反駁,只是看了一眼朱禮:「我去看看墩兒。」
「嗯,如此也好。我再去看看小蟲兒。她今日受了驚嚇,只怕睡不安穩。」朱禮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還擱在桌上的碟子,乳白色的碟子裡勾了一支斜斜的桃花。焦黑的花生將那支嬌艷的桃花襯得越發粉嫩。不過他倒是也不怕髒了手指,反而眼底充滿了溫情的拿起一個來,側頭含笑問楊雲溪:「這是小蟲兒弄的?特意留給我的?」
楊雲溪這才注意到了這個碟子,沒想到混亂之後還留在這裡,當下便是無奈笑了笑:「可不是?引發了一場事故的,可不就是這幾個烤焦了的花生?」
看著朱禮那樣子,她挑了挑眉:「難道你卻是要吃?」這花生雖然焦了不少,可是有的卻也不一定熟了,這麼吃下去,只怕是吃壞了肚子也未可知。
朱禮卻是輕笑一聲:「我閨女孝順我的,為此還受了傷,我怎麼能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說完便是將那花生捏開了,看著裡頭兩顆發黑的花生米,倒是也不嫌棄,就那麼塞進了嘴裡。
楊雲溪心想,焦黑成了那樣,必是苦的。偏偏難為朱禮還能吃得面不改色,甘之如飴。
微微的搖搖頭,她好笑看朱禮一眼:「你慢慢吃著,我先行一步。」看著朱禮吃得這般滿足,她只覺得身上雞皮疙瘩都是冒了出來。
楊雲溪一路到了墩兒罰跪的屋子外頭,也不急著進去,先是站在了門邊聽了聽裡頭的動靜。
屋裡卻是靜悄悄的,偶爾還聽見一兩聲打嗝的聲音。楊雲溪聽不出個什麼,便是也沒再聽下去,只是提起裙擺跨進了屋裡。一進屋,卻是立刻忍不住皺了眉——朱禮罰墩兒的跪,雖說是狠了一些,可是卻也不是鬧著玩兒的。墩兒就算年幼跪不住,總也該是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可是眼下不過是她和朱禮說了一小會兒話的時間,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