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驚濤駭浪的朝堂和暗流洶湧的陽寧侯府,威國公府宜園卻是顯得平靜了許多。
儘管後院有兩位姨娘,尚有皇親國戚武大臣送來的好些美姬,但威國公羅明遠並不常常著家,在京營駐地時只有幾十名親兵和兩個侍女照料起居就為著那兩個女人,他還招來了御史一輪又一輪的彈劾,自然家裡的其他女人就沒可能再跟過去服侍。至於挑戰威國公夫人林氏這個主母,在這座被林氏和羅旭母子經營了十餘年的府邸無疑是更不可能的。
因而,哪怕羅旭成日裡被繁重的內閣事務壓得早出晚歸,哪怕林夫人正身懷六甲,哪怕如今這裡已經有好幾個庶子庶女,可是,每日裡藍媽媽代管家務,四處都是井井有條。於是,直到現在,羅旭仍然沒能認全自己的那些弟妹他也完全沒有理清楚這些的打算。
這一日晚上戌時許,他冒著漫天大雪回來,一進宜園便直奔母親的香茗居。解下了已經落滿雪ua的黑貉大氅遞給一旁的丫頭,他挑簾進了暖閣,見是沒外人,也就省去了畢恭畢敬行禮的那一套,叫了一聲娘就上前笑嘻嘻地蹲下身來,把腦袋貼近了林夫人的小腹,聽了好一陣子便無可奈何地撇撇嘴道:「這小子和我犯擰,我一回來他就不動了!」
「又是滿口胡言亂語!」林夫人沒好氣地在羅旭腦袋上敲了一下,見他挪開來在一旁坐下,忙示意丫頭給他端上冬日盹品,這才滿懷寵溺地說,「誰和你說就一定是弟弟了?」
「上一回那位常給後字娘娘安胎的御醫不也說是男胎麼?於後宮那些娘娘身上,他不敢說實話,可於您身上,他總不至於信口開河。
再說了若是妹妹,必然是乖巧的,哪有他這樣成日裡就和我作對,連給我聽個動靜都那麼難?」看到藍媽媽親自端了盹品送上來羅旭忙站起身謝過,坐下之後見林夫人眼神不善,他趕緊又嬉皮笑臉地說,「不過是男孩子也好,最好和陳小弟那樣機靈有趣,以後有我這個兄長調教,自然不會讓他吃了一丁點虧去!」
此時此刻別說藍媽媽,就是見慣了兒子做派的林夫人也終於被逗樂了。 看小說就到~撲哧笑了一聲之後,她終究礙著滿屋子的丫頭,只是白了羅旭一眼,隨即低下頭輕輕摩挲著已經隆起的小腹最後方才抬眼笑道:「無論是男是女,都小你太多,都說長兄如父,日後自然是要倚靠你的。算一算,如今才四個多月五個月不到,差不多明年五月才能落地,這間也不知道要遭遇多少事情……,…」
「娘擔心那許多幹什麼,既是我的弟弟或是妹妹,自然有的是福氣!」羅旭不由分說地打斷了林夫人,隨即方才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袋,忙對藍媽媽說,「我剛剛進門的時候順手給了那小丫頭一個食盒勞煩媽媽去拿進來。」
等藍媽媽出去了,他才解釋道:「是我今天特意從江米巷那家店裡帶回來的蜂蜜酥,還特意要了配方,回頭若是吃了好,就讓廚房依樣畫葫蘆做。我打聽過蜂蜜和羊乳原本就利於冬日服用,再加上娘身懷六甲,卻吃不慣牛乳羊乳做在點心裡香甜些,興許就無礙了。」
林夫人知道羅旭這些天一直變著法子安排這些此時心裡又是高興驕傲,又是心疼他費心思,當下便半是埋怨半是關切地說:「家裡那友多僕婦丫頭,你一個大男人不要老是盯著這些,勞神費力。就是人家那店裡,好端端的配方,憑什麼教給你?」
一說這話,羅旭的臉上就有些不自然,忙打哈哈矇混了過去。林夫人自然也不會盤根問底,等到食盒拿進來,她用了一塊便讚不絕口,一連吃了兩塊半,這才顧忌太飽傷身而住了。羅旭在一旁看著高興,自也在林夫人的目視下狼吞虎咽吃了兩塊。陪著說了一會話,等到母親要傳飯的時候,他卻以自己早就用過了為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讓林夫人到了嘴邊的教訓提醒全都沒地兒出。
「這孩子……終究長大了,生怕我一個不好動了胎氣,什麼都不拿來我面前說!」
羅旭卻沒有回自己的暢心居,而是徑直往外書房浩淼齋的方向走去。只背著手悠悠閒閒走在路上,他卻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仿佛仍在回味著那若有若無的甜味,腦海又浮現出了陳瀾的那封信。不論是看她的面芋,還是看著自己未來岳家的份上,亦或是為了他自己早就在追查的某些線索,他都不會袖手旁觀,只卻不知道陳瀾竟似乎也對張冰雲透露了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