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是陽寧侯府發奄的日子,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光景,照例路上又是無數人圍觀。陳衍作為陳瀾的兄弟,自是當仁不讓地親往鏡國送妝,坐了首席的他很是過了一把小舅子的癮。只過癮歸過癮,小小年紀的他更見識了那些軍中宿將的酒量。
由於楊進周曾經在興和多年,因而宣府上下多的是一起打過仗的袍澤。
如今那許多人不可能人人抽出空來喝喜酒,自然就有七八個清閒的請了假特地趕來。之前他們代表鏡園楊家前去陽寧侯府催妝,這回迎來了娘家發奄的人,得知陳衍是陳瀾的嫡親弟弟,眾人自是下了死力猛灌。到最後還是楊進周發現不好,於是不得不擋在了陳衍前頭。
「諸位諸位,他年紀小,你們可得有個分寸!,」
「哎喲,我說楊大哥,媳婦還沒娶進門就心疼起小舅子了!」
「好好,他一個小孩子家,咱們幾個一把年紀的灌醉了他勝之不武,既是你出面,就替下他怎麼樣?這樣,咱們也不為難你,每人敬一碗!」,看到楊進周似乎要答應,陳衍頓時急了,蹭地一下站了起來:「1楊大哥,明天就是正日子了,到時候還不知道什麼場面,你眼下可不能多喝!,,他一邊說一邊狠狠地剜了眾人一眼,又豪氣地舉起酒碗說,「.有志不在年高,我年紀小有什麼打緊!既然今天我能坐首席,這些酒當然該我喝!」」
楊進周一不留神就看見陳衍咕都咕都灌下去小半碗,頓時又好氣又好笑,趕緊劈手奪了過來,這才沒好氣地一巴掌按在小傢伙肩膀上,把人硬生生按得坐下了。見座上其他人無不是大笑」不等陳衍說話,他就舉著剩下的半碗酒說:「我說諸位兄弟們,大家大老遠從宣府過來賀喜,我自是高興得很,這半碗他替我喝了,接下來這半碗算是我謝謝大家!,,他一仰脖子一飲而盡,隨即又連斟了三碗算是盡了主人之誼,這下子,其他人也就不再鬧騰,紛紛豎起大拇指,更有人起鬨似的嚷嚷道:「.好好,楊老弟雖說離了前線在京城做了大官,可還沒丟掉咱們軍中漢子的豪氣!還有......嘿,小子你也不差!,,沒提防的陳衍冷不丁被這一個巴掌拍的差點一頭埋進桌上的碗碟里,可他才惱火地抬起腦袋扭過頭時,卻看見這主桌上一個個人都笑呵呵地看著他。剛剛發話的坐在他身邊的那個更是熱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雖說沒見過你姐姐什麼模樣,可是看你這個弟弟就知道,必定是配得上楊老弟的賢內助!聽說你一頭學著文,一頭還在練武?好樣的」回頭也像楊老弟那樣文武雙全,又是一條好漢!」,這話雖說得粗俗,但陳衍聽著卻不禁覺得心頭暖烘烘的,剛剛那一丁點不高興頓時扔到了九霄雲外。楊進周看著小傢伙和幾條大漢處的還好,心下不禁莞爾,待看到另一邊汝寧伯本家的幾個叔叔伯伯一副矜持的模樣,眼神微微一閃,這才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招呼。
轉眼間就到了豐月十六的正日子。
一大清早,陳瀾起床之後便是梳洗打扮。盤好發之後,便是先勻妝,由於宜興郡主親自送了四個梳妝的媽媽過來,化妝之後,陳瀾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總算還能認出來。
她是御封的海寧縣主,儘管嫁到楊家之後還要等一陣子才會封下真正的誥命,但如今的行頭卻和當初陳冰出嫁時不同,並不是尋常無有誥命的女子出嫁時能穿的九品服和小珠慶雲冠。自古以來,迎娶都在黃昏,於是她直到午後才開始正式換上那一套衣裳。裡衣中衣之外,她又穿上了一件夾襖,緊跟著才是外頭的大紅絲絲通袖,罩上了深青絲絲金繡孔雀獵子」披上了青羅金繡孔雀霞帔。
只這般穿好之後,她並沒有立時戴上頭冠和蓋頭,而是被人扶到了炕上等候。直到外間傳來了高聲嚷嚷,說是新郎已經到了衙門,正在過關,她才再次被攙扶到妝檯前。兩個婦人小心翼翼地將那頂縣主才能戴的珠翠五翟冠戴在了她的頭上,接下來就是珠翠花、小珠翠梳、金雲頭連三釵、金壓鬢雙頭釵、金腦梳、金菩......林林總總的金事件一樣樣上頭」陳瀾只覺得那沉甸甸的分量越來越重,當喜娘拿來那大紅銷金的蓋頭,說是等新郎進了三門就立時蓋上,她只覺得更加緊張。
她今天真的要嫁人了!
陽寧侯府的前院早已是賓客如雲,陽寧侯陳瑛這一日破天荒地沒有去左軍都督府,笑容滿面地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