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貴分公侯伯三等,按照楚朝初年的慣例,但凡生前功勳尚可,又不曾犯過什麼大錯的,故去之後朝廷都會按例追贈一級。但如此一來,國公追贈往往都得封王才行,久而久之,這追贈就變成了僅及生前有大功的臣子。便如同已故的陽寧侯陳永,家中上下雖都稱一聲老侯爺,可追封卻是敬國公。
領了旨意,眾人已經全都起了身,只朱氏和陳瑛這樣喜歡琢磨的聰明人,才會咀嚼那字裡行間的意思。其中,這敬國公三個字自然讓兩人感慨萬千。然而,一個是欣慰於皇帝終究對陳瀾心存愛護,因而只提是敬國公孫女,卻不提陳瀾還有一個當年被免去勛衛,又失去承襲爵位資格的父親,正是天大的恩德;一個是驚心於皇帝於如此細枝末節亦不曾馬虎,竟給陳瀾做足了體面。於是,當陳玖送了曲永出去時,偌大的福瑞堂正廳便安靜了下來,眼睛全都瞄著香案上的那一卷御旨。
心不在焉的陳瀾根本沒注意那些投到自己臉上的刺人目光,只是低頭看著地上的青磚。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即便如此,面對這麼一件對女子來說最大的大事,她內心深處仍不免有幾許患得患失。如今塵埃落定,她卻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如釋重負,還是不知所措。
儘管陳瀾早說過讓陳衍不要管賜婚之事,可陳衍心中畢竟掛著一塊一塊大石頭。在他心目中,師兄羅旭自然是最好的人選,可楊進周也是不錯的人,若是兩人之外的其他人選,他少不得要竭盡全力把人的底細打探清楚,決不能讓姐姐吃了虧去。現如今皇帝竟是將陳瀾賜婚楊進周,他暗自也為羅旭惋惜了好一陣子,可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因而,覺得陳瀾似乎有些走神,又聽到幾個長輩們商議了一陣子就說散了,他連忙輕輕扯了扯陳瀾的袖子,低聲叫道:「姐,姐」
陳瀾一個激靈驚醒過來,這才現三叔陳瑛已經走得不見蹤影,其他人也已經6續往外頭走,連忙抬頭看向了朱氏。見老太太笑著向自己招手,她便拉著陳衍過去,又小心翼翼和其一左一右把人攙扶了起來。出了擺著冰盆的福瑞堂,夏日的暑氣一下子就迎面撲來,即便是早有下人往青石地上澆了一桶一桶的井水,仍是免不了熱氣蒸騰。
扶著朱氏上了涼轎,見鄭媽媽賴媽媽幾個都簇擁了跟著服侍,陳瀾便自然而然退後了幾步,結果卻看到一眾丫頭都圍了上來。綠萼玉芍自是笑吟吟地屈膝行禮恭喜,其他的也是亂糟糟地說吉祥話討喜錢。面對這光景,她無奈地一笑,正打算讓紅螺來應付,一旁的陳衍早搶在了前頭。
「賀喜的我代姐姐收了,這討喜錢卻還早呢等真到了那大喜的一天,我少不了賞你們」
「四少爺別忘了,還有您日後的那一份喜錢」
陳衍原本還昂挺胸,可一提到自己的婚事,他那臉色倏然一變,一下子想到了明日還要去杜學士府。他對於杜箏倒是頗有好感,可對於杜微方那性子可就有些怵了。人家連羅旭和楊進周都是說罵就罵一點情面不給,他要是一個應對不好,豈不是要被批得狗血淋頭?想到這裡,他沒好氣地瞪了那說話的丫頭一眼,拖著陳瀾就匆匆追上了前頭的涼轎。
進了二門,見前後人都還遠,陳衍方才對陳瀾問道:「姐,你不高興?」
「哪有不高興……」見陳衍盯著自己瞧,仿佛自己臉上有花似的,陳瀾不禁有些無可奈何,當即在小傢伙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小小年紀別想這麼多,只是一直以來提著的心思突然放下,如今有些無所適從罷了。」
「想來也是,楊大哥畢竟是咱們都見過的,人好,又是大英雄,也配得上姐姐。」
對於陳衍這種英雄美人的論調,陳瀾不禁莞爾,嗔了兩句就索性再不理他,只顧自己埋頭往裡走。等到過了蓼香院穿堂,涼轎在正房門口停下,她少不得上前攙扶著朱氏下地,卻現老太太的臉上雖仍是歡歡喜喜,反而有些說不出的憂慮。
果然,到東次間大炕上坐下,朱氏就把早上起就死賴在家裡不走的陳衍打了去韓翰林那兒讀書,又讓丫頭和媽媽們都在外頭看著,自己拉了陳瀾上炕,看著她欲言又止。陳瀾覺察到老太太似有話要說,便開口問道:「老太太可是有什麼要吩咐我的?」
朱氏笑了笑,隨即便輕輕搖了搖頭:「楊進周可謂是朝中新貴,天子信臣,更何況上一回也幫過你把題本送
第一百九十五章喜慶,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