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義憤填膺……當然我也是一樣。可說到把柄……什麼大把柄?是人家貪墨受贓,亦或殺人越貨,還是僅僅只是尋常的人情往來,亦或是管教不嚴的小疏失?」
杜微方快人快語,一語說完見楊進周一下子愣住了,他就忍不住站起射來,恨鐵不成鋼地又瞪著他:「把水攪混了,是可以讓所有的魚亂成一團,但若是有聰明的本就把自己埋在泥中就是不動彈呢?陰謀詭譎的手段只能管用一時,真正讓人沒法抵抗沒法防禦的,就只有堂堂正正的陽謀,你可明白?」j
見楊進周被自己說得一愣一愣,杜微方這才收起了那吹鬍子瞪眼的架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你一個武將,斗心機鬥不過那些在此道上玩了幾十年的文官。你這是幫你那小未婚妻問的吧?可人家真讓你打聽這種事了麼?她雖說是姑娘家,可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料想不會比你糊塗,你呀,操閒心!」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緊跟著是一個書童恭恭敬敬的聲音。
「老爺,陳家四公子來了。」
「瞧瞧,人來了吧?」杜微方沒好氣地瞪了楊進周一眼,又笑道,「得,那是我未來的女婿,你未來的小舅子,和我一塊出去見見。」
羅旭這兩日又要顧著內閣,又要抽空留心外頭的消息,還要夢裡偷閒趁著沒人留意寫信,忙得昏天黑地。雖說他也算是鐵打的禁錮,可這會兒出了屋子仍是覺得腳下打飄,因而並沒有注意到對面有人。聽到有人叫了自己的表字,他連忙抬頭,見是杜微方正面色肅正第看著自己,他連忙上前去行禮,叫了一聲杜閣老。
「我記得你兩日沒回了吧,這是回家去?」見羅旭點頭,杜微方打量了他兩眼,當即開口說道,「既如此,就一起走吧,正好陪我說說話。」
從午門出去到長安左右門,這是一段漫長的路途,因而杜微方這話聽著合理,可羅旭卻暗自叫苦。果然,一路出去,杜微方就好似考核似的,左一句右一句盤問著近來的那些要緊奏摺,羅旭搜腸刮肚努力回憶應對,等出了長安左門時,這已經颳起了搜搜寒風的黃昏,他的後背心卻是一陣陣的燥熱。好容易等到杜微方上車離去,他才擦了擦泛出油光的額頭,暗想這杜閣老還真是自己的克星,和自己的親隨會合後上了馬就拐往江米巷的方向。
東江米巷西口有座「敷文」牌坊,西江米巷東口有座「振武」牌坊,兩座牌坊一文一武遙遙相對,仿佛和這兩條巷子北邊的文物衙門官署彼此對應。只因為這兒乃是全天下最要緊的中樞之地,不少官員圖上朝方便就把家安在了這裡,久而久之酒肆等等也應運而生。如今母親林夫人身懷六甲,其他的都沒胃口,偏惦記著他偶爾從這兒一家酒肆買回去的黑糯米酒,他好容易回家一趟,自是少不得特意再跑一回。
到了酒肆中,他只開口一說,掌柜立時就讓夥計去忙碌了,覷著他衣著打扮是貴人,少不得套起了話。
羅旭見慣這些,此事也沒心情搭話,正心急的時候,他就聽到外頭一聲響亮的馬鞭鳴響,緊跟著就是一聲馬嘶,不多時,一個頭梳雙鬟的小丫頭便沖了進來。
「掌柜,掌柜。」
那掌柜這才撇下了羅旭,滿臉堆笑迎上前去:「小鶴兒姑娘怎麼有功夫到這來,是路過還是要什麼?只管說,小老兒立刻讓他們去操辦。」
「就是路過,小姐讓我來看看,就算要什麼,自然也是按價付銀子。」那小丫頭眼睛滴溜溜直轉,見大堂里沒幾個酒客,倒是櫃檯前站著羅旭和兩個親隨,她就收回了目光,又壓低了聲音:「錦衣衛的人還來你這地方刮地皮麼?」
「不來了不來了,多虧了小姐的主意!」掌柜嘿嘿一笑,又豎起了大拇指說,「還請小鶴兒姑娘回稟一聲,就說小老兒這家裡能周全,多虧了小姐。」
一旁的羅旭倒不是有心偷聽,奈何三三兩兩的酒客們吆五喝六聲音不小,而這兩位說話的起先還壓著嗓門,可後來就沒怎麼遮掩了,他竟是聽到了一多半。然而,讓他驚訝的是,兩邊說著正事,突然又說起了另外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