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克星
深秋的天氣素來是白日裡還好過,一到太陽落山便開始透出了重重寒意來。千步廊之內朝房的百官們但凡有條件,值夜都換上了袷衣裳,而沒日沒夜在內閣直房裡輪軸轉的閣老中書們,則是乾脆預備了棉衣棉褲,以備乳液寒冷。畢竟,這世界惜薪司還沒有給各衙門直房供應柴炭,入夜的凍氣卻是了不得。|
時值傍晚,內閣次輔杜微方終於把如小山一般堆積的公務料理完了,習慣性地抓起了一旁立柱雲紋衣架上的一件半舊不新的棉袍披在了身上。明日論理是他休沐,但由於皇帝稱病不朝,內外事務就都壓在了內閣,他自知責任非輕,也就不想貿貿然撂開手。到首輔宋一鳴的直房走了一趟,約定今晚他回家悄悄,明日一大早就回來,他又回直房交代了公事,隨即就出了門。才到樓梯口,他就看到那邊機宜文字和中書的直房門口,一個人匆匆走了出來。「咳咳……我都忘了,小姐讓我知會你一聲,這幾天她又查了古書,上次給你的黑糯米酒方子雖說是咱們從苗疆帶來的,又能入藥又能滋補,最是養人,可有一類人確實不適合多喝的,那就是身懷六甲的孕婦,而且要喝也一定得熱著喝。到你這兒的大多是官員貴人,萬一出了事不是玩的,你可一定別忘了。」
聽到這話,羅旭一下子警醒了過來,正要開口發問時,就只見那個小丫頭一陣風似的又出了門去。他一個大男人追出去不好看,再加上門外一聲吆喝,顯然是馬車又起行了,他**招手叫來了掌柜:「你這黑糯米酒的房子,遠不是你的主意,是別人給的?聽那姑娘口氣,她主人家是從苗疆來的?」
那掌柜沒料想羅旭竟是把他們的話全都聽在了耳里,一愣之下趕緊賠笑解釋道:「公子爺,小店原只是做些供應飯食的小本生意,這招牌的黑糯米酒方子確實是別人的。她出方子,我出人,大家二一添作五,算是合股做生意。說是如此,其實也只是人家幫襯小老兒一把。幾個月的利錢她們都沒來取過,說是直接算做新添的本錢。」
羅旭又問了幾句,沒多問出什麼,只知道這房子曾經險些被前任錦衣衛緹帥盧逸雲的家人侵占了去,如今新任走馬上任,卻是一樣看中了他這屋子,仿佛打算打通了用作錦衣衛後衙,結果還是那位來自苗疆的姑娘點撥了幾句,這位東家兼掌柜方才暫時保住了產業。急著回家的他沒再多言語,匆匆結賬出了門,上馬之後卻回頭看了看這間並不算起眼的店面。
雖說就在錦衣衛衙門的後頭,可以一樣的鋪子多了,錦衣衛緣何非瞧中了這裡?算了,這個以後再理會,眼下回家之後,還得先囑咐了母親,這甜得猶如蜜水一般的酒也得少喝……話說回來,會釀酒的從苗疆來的姑娘,若真是如此,在這京師的里坊中應該會鶴立雞群才對,他怎麼沒聽到聖手劉那幾個狐朋狗友提過?
杜府門前,杜微方一下車就得知了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張原本就容長的臉立時拉得更長了。進門之後,看到角門邊上的門房裡頭閃出了一個人來,他不禁狠狠瞪過去一眼,又沒好氣地說:「你究竟知不知道避嫌?」
「先生,我是真的有要緊事……」
本來就不善言辭的楊進周在杜微方面前,自然是只有低頭的份。果然,他這麼一說,就只聽杜微方劈頭蓋臉地說:「你這個木頭我還會不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是沒事情你就只會老老實實按著年節送禮,連大門都不會邁出一步來……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個腦子一根筋的學生……好了,別傻站在這,跟我進去見你師母,今天算你好運,蹭飯就蹭飯吧!」
跟著杜微方進去,楊進周拜見了衛夫人,又被硬按著陪吃了一頓飯,他這才隨著進了書房。
見杜微方大馬金刀地在書桌後頭一坐,那眼睛又瞪了過去,他只得上前了幾步到旁邊侍立了,這才低聲說道:「先生,這幾日事情太多,我在旁邊看著,實在是委實難決……比如說,眼下一人正被群起而攻之,明知道多半是誣陷,可大多數人卻都是作壁上觀甚至落井下石。另一個人正因迭遭大變而悲痛欲絕,可卻有人借著他的傷心做文章。若此時手裡捏著一樣大把柄,能夠讓疑似在這幾件事幕後興風作浪的人一起陷進來,那究竟該不該這麼做?」
「官場之中,隔山打牛借力使力落井下石本就見得多了,你這個初哥看了自然會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