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王家雖是開國元勛,但自從頭一代老公爺之後,便再也沒出過什麼能打仗的後人,反倒是一連出過兩任皇后兩任皇妃,因而這外戚世家的帽子自然就扣在了頭上。只可惜自從武宗的那位老太妃之後,這一家人便再也沒能和天家攀上什麼關係,如今雖說還是世襲國公,聲勢卻大不如前。如今的安國公夫人便是武陵伯朱家的旁支出身,剛剛這一路進來,她一個國公夫人竟是完全讓汝寧伯夫人占去了風頭,偏只能在心裡生悶氣。
聽到外頭動靜,宜興郡主和張惠心陳瀾便從西屋裡頭出來,那邊陳家其餘的三姊妹自然也出了東屋,一大群人彼此廝見了,又因為多半是姻親連著姻親,少不得又認了輩分,須臾便是姨媽姑媽姐姐妹妹之類的亂叫,倒是讓原還擔心一伙人湊不到一塊去的林夫人鬆了一口氣。這還不算,門上很快就又通報了幾撥來客,因都是品級比她低的,她也就不再一一出迎,只那高堂滿座的情形卻讓她心生感慨。百度貼吧,但畢竟曾經滄海難為水,那一絲感傷來得快去得更快。
陳瀾也沒想到今日宜園會有這許多來客——除了自家的陽寧侯陳家和張惠心的韓國公張家,以及安國公王家汝寧伯楊家,武陵伯朱家、忠勇伯吳家、都督府梁都督家,前任遼東總兵許家、平江伯方家……林林總總的人將不小的壽槐堂擠得滿滿當當,除了作為主人的林夫人赫然是眾星捧月的待遇之外,另兩撥則是圍著宜興郡主和汝寧伯夫人。
然而,宜興郡主畢竟是我行我素的性子,對於夫人小姐中間最熱衷的那些話題並不感興趣,因此說了一會兒話,她身邊就自然而然多出了一塊空空如也的地方,原本簇擁在那兒的人們都改換了門庭。陳瀾則是各自點了個卯,回頭見宜興郡主身邊沒了人,又怕汝寧伯夫人又有什麼話,於是索性重提張惠心剛剛的建議,找僕婦要了些魚食,三人竟一塊溜了出來。
見張惠心抓著一把魚食,蹲在水邊上笑吟吟地餵著那些錦鯉,宜興郡主便叫過了站在她身邊的陳瀾,隨口問道:「昨天夜裡的事情,你家老太太可驚動了?」
「家裡原是怕老太太受驚嚇,沒告訴她,我回去之後想想還是說了。」陳瀾坦然看著宜興郡主,隨即嘆了一口氣,「老太太從前就是事事過問的性子,若是因為這一病,就什麼事情都瞞著她,她那心裡恐怕不好受。如這些她受得起的事情,還是明白稟告的好。」
「你倒是明白你家老太太的性子。」宜興郡主聞言莞爾,見張惠心已經是把袖子捋起老高,舀著那池水逗引那些錦鯉,她不禁搖了搖頭,隨即才換上了正色,「先頭**醫館那樁命案已經有了眉目,再加上細作,這兩日京城少不得有些動靜,你回去之後,記得約束了家裡人。」
這就算是很明白的提醒了。想起昨日前門大街上那八百里加急的軍情,陳瀾心中一緊,立時肅然點頭答應,隨即又誠懇地謝過。
而宜興郡主見張惠心連番嚷嚷把陳瀾叫了過去,想起剛剛那會兒陳瀾那堅定沉穩的眼神,她忍不住端詳起了自家女兒那天真爛漫的模樣,心中又是欣悅,又是悵惘。
人人都只瞧見她當年的颯爽英姿殺伐決斷,卻沒瞧見她曾經的步步為營驚心動魄,所以她只希望女兒能爽利如男子,永不沾陰謀,所以,她才會挑中了那樣一個能夠呵護女兒的穩重少年,那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家族。涅盤手打,唯一沒想到的是,這許多年過去了,卻還能在後輩中瞧見一個骨子裡竟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只比起自己當年,她的路更艱難更崎嶇。
陳瀾這會兒已經和張惠心一塊在木橋邊的青石上頭坐下了,幾個威國公府的僕婦都只是遠遠站在那兒以備召喚,她也就和張惠心頭碰頭地說著悄悄話。當張惠心提起九月就要出嫁的時候,她不由得打趣了兩句,可沒多久就被人緊緊抓住了手。
「你還笑呢!我如今一想著就發愁害怕,又不敢找娘說去……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人媳婦,在家裡誰都讓著我,萬一那邊婆婆不喜歡我……」
「哪有什麼萬一,你爹娘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家,他一定會對你好的。」
陳瀾見張惠心全然沒有尋常閨閣千金說起婚事時的遮掩怕羞,只有待嫁新娘的患得患失,不禁心中好笑,少不得軟言安慰著,只說著說著,這原本閨中密友之間的話題也就漸漸變了個調子。習慣於跑題的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