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步廊錦衣衛官署。
大楚門之外的千步廊羅列著眾多朝房,五府六部這些最重要的官署全都在這裡,但唯有錦衣衛官署是有權在那四面圍繞的高高宮牆上向西開門的,所以,昨天那場突如其來的動亂並沒有殃及別處,只是把錦衣衛的那扇西大門沖得面目全非,就連幾個院子也曾經闖進過人。
由於混亂之中帶頭的人是吳王,所以旁人根本不敢過分阻攔,竟是燒了好幾間房。若不是太祖當年把防火定為祖訓,千步廊兩面朝房全都是多磚少木,這大火蔓延開來,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即便如此,此時這個已經收拾過一次的院子仍然能看出那會兒動亂的痕跡——燻黑的牆壁,燒掉半截的門帘,還有完全被焚毀只剩殘垣斷壁的東廂房,一切的一切無不說明,昨天的時候這裡曾經是怎樣的景象。
原本現在這裡該是無數人忙活收拾的景象,但眼下這時候卻靜寂得可怕。甚至於除了當中站著的那個五十出頭的老者,以及他背後那個中年人,其餘人最近的也都是緊挨著院牆站著,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良久,那老者方才背轉身來。
「人眼下在哪?」
「回稟皇上,在西苑昭華殿。」儘管曲風號稱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是他也不敢淡然處之,此時聞言就把頭埋得更低了,「皇上可要去西苑?」
「朕不想見那個逆子」皇帝煩躁地擺了擺手,隨即深深呼吸了兩回,這才淡淡地說,「從他府里跑出來的那個女人處置了吧。早知道此事而不言聲,如今卻因為怨恨而不惜出賣夫主,此等卑劣人品,留之無用。不用再問她了,你不是早就探到了根底?而且,這樣的事情,難道還愁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風口乾舌燥,慌忙又將背弓得更深了些,「此次的事情委實太過驚人了些,小的覺著吳王殿下那會兒的情緒仿佛有些不對頭……」見皇帝一副不想再提這些的模樣,他只得又調轉了話題,「那北城兵馬司那邊該當如何?那位兵馬指揮看到郡主帶人往北安門去,竟然不但公然攔阻,甚至動手欲圖對其不利,因而被當眾斬殺。剛剛宋閣老已經遞上了內閣的題本,說郡主雖是皇親,可非常時刻竟要從北安門進宮,本就不合規矩……」
「朕曾經給過九妹金牌信符,可以隨時從西安門北安門入宮,況且要攔阻也是北安門守將,他一個兵馬指揮分明是越權」皇帝的聲音並不太響亮,但其中的怒氣卻任憑誰都能聽得出來,「老2剛剛沖了錦衣衛,就有人把那麼一杯茶送到了朕的跟前,緊跟著西苑的兵突然鬧餉,天底下哪有這樣一重重的巧合要不是九妹帶的都是當年精銳,又不曾因為江南的安逸日子荒疏了本事,這才過了兵馬司堵截那一關,最後人到了白石橋彈壓住了,況且不少軍將對她心存敬服,今天轉眼間就是大亂」
太平盛世突然出現今天這樣的大變,即便如今想起,曲風也覺得後背心完全濕透了。若不是今天皇后和武賢妃周王一塊去了乾清宮,那邊茶送上來的時候,周王喝了一口就嚷嚷說不是平常喝慣的,他知道周王雖呆傻,於飲食上頭反而極其靈敏,覺著奇怪就去留了心,恰好現茶葉換了口味更濃的普洱茶,要不是他動疑試毒,御案上那杯茶恐怕就能鑄成大亂。
就在那時候,一樁樁的事情全都傳了過來,一時激起乾清宮好一陣變亂。皇帝擺駕文華殿,皇后當即讓武賢妃回坤寧宮直接封了東西六宮,自己則是坐鎮乾清宮,一個時辰內將和那杯御案上毒茶有關人等一體拿下。除卻事就已經死了的兩個人,其他人則是在乾清宮左側的端寧殿後殿審訊,杖斃八人之後很快問出了主使,接著又是錦衣衛出動。
想到皇后勉力支撐著等他回去,緊跟著就昏睡不醒,直到今日一早方才甦醒,精神也比從前差了許多,皇帝不禁覺得心裡一陣歉疚。因見曲風不敢接話茬,他就冷冷地說:「那題本回去,讓宋一鳴帶著他的徒子徒孫好好看看有什麼毛病,不要動不動就拿什麼祖宗成例壓人太祖皇帝那麼多的成例,如今還剩下多少?太祖皇帝的都如此,其他還有什麼成例」
情知皇帝是氣急之下口不擇言,曲風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垂手應是。好在皇帝並未有在這外朝繼續逗留的興致,須臾就擺駕回宮。及至進了午門,皇帝便上了肩輿,便吩咐曲風先去內閣送文書,自己則命人去喚之前在坤寧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