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我便自己尋。
「哈!」魚鰓聞言仰頭放聲一笑,「你去尋?你哪去尋,」他看到藍小玉的神色有動已經猜到了那小姑娘的想法,搶先開口道,「他不在冥府。」
藍小玉著實愣了下,似被說了心所想。
「我對他的去向一無所知。」魚鰓的樣子跟咬著牙從齒間蹦出的字眼,更像是對連自己都無能為力這種情況的憎惡。
藍小玉張了張口,眼神卻從魚鰓的臉滑落到了地,如果連魚鰓也不知道夜闕君去了哪裡,那麼憑藍小玉又從何尋起,她唇角微微一撇。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魚鰓的銅頭錘在地「咯噔」的碰撞了下,他背過身去,看著室內月光緩慢流轉,「鯤鵬之地,」魚鰓的聲音稍有平緩,似被心情壓抑地連嗓音也帶著無數的喟嘆,「他的金身仙骨在那荒蕪之,算千百年不回去也逃不離這枷鎖,」魚鰓說著連指骨都死死掐住了杖身,好像那所謂的鯤鵬之地是一種無形牢獄一般,「如果……如果他去了鯤鵬……」魚鰓的聲音微弱的幾乎不可耳聞,「我不知,是否還能再見到他……」
藍小玉什麼都沒有聽到,硬是將最後一句聽了個明白。
「為什麼不能再見到他,」她抬臉瞪著魚鰓的後背,聲音徒然的清亮,「他是冥君,你們是陰司鬼差,為什麼見不到?」
魚鰓轉過身來,他的表情藍小玉平靜,平靜的好像已經接受了一切的安排:「藍小玉,他不是冥君,」魚鰓的眼睛微微闔了起來,「他是鯤鵬之主。」女岐已死,夜闕君本應歸為鯤鵬,「他的生死,是連天也註定不了的。」
魚鰓有時候覺得,這是一個劫,死劫,九死一生藍小玉,卻遇了這樣一位本該永生的神祗。
這是天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魚鰓訕訕笑了聲,「陰司鬼差……」他對這樣本應敬若神明一樣的稱謂只覺得好笑,「你以為鯤鵬是任誰都能進入的?那是仙聖輪迴之地……」魚鰓的眼神突得變的無黯惘陰沉,「輪迴,哈哈哈,」他咀嚼著這兩個字,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話,「那只是一個墓地,一個1200年都沒有主的仙聖墓地而已!」他說到這裡,手力道猛然一沉,銅頭錘「呯」的幾乎在地砸出一個大坑,「那裡埋葬了多少入劫不成的仙聖你一點也不了解!」
魚鰓的激烈是從未遇到過的,藍小玉的手在地一撐,她已然聽出了魚鰓的言下之意:「你是說……他回去送死,是不是,」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現在流淌過床沿書桌的月光還要明艷,「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要回去送死是嗎?你們為什麼不攔著他!」藍小玉咬牙從地掙扎爬起來按住了魚鰓的銅頭錘,「為什麼不攔著他!」
這些人不是時時刻刻、口口聲聲說要護著夜闕君,為什麼到了生死大事的時候,他們總是這樣——無動於衷!
魚鰓這次沒有甩開藍小玉,他只是看著那小姑娘的眼睛,顫著肩膀的訕意落在周身:「選擇將他推離的人是你,最不該咄咄逼人的,也是你。」魚鰓的口吻並沒有任何的責怪和懊悔,只有冷靜的言辭。
藍小玉心口一跳,她「啪」的鬆開了魚鰓的手,如同不敢置信的連連退卻了三步,「哐當」後腰撞到了桌角,她頓身僵住,眼角流光能看到魚鰓的神情。
「算夜闕君救了你一命,可你始終是凡身,藍小玉,你去不了鯤鵬之地,那個地方,只有非凡世之物、非陰界之靈才能進入。」魚鰓像在通讀著某種戒訓律條,不能違抗也無法違背。
這是理由,也是緣由。
「你和聿衡一樣……」她的口輕輕呷出,他們無能為力,所以選擇怪責和接受,她看到了魚鰓眼角心底的無奈,仿佛今夜來是為了讓藍小玉看清這局勢,看清這時辰——
看清,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
哈。
藍小玉突然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要流淌出來,她的手撐著桌沿站直了身,深深吸了口氣,連神采都已不似方才的混沌不堪,幾乎要讓魚鰓都為之一怔。
他也隨之輕笑了聲,這一次沒有任何的訕意,卻帶著幾分難得的不解,他靠近藍小玉,小姑娘的眼睛剛才他所見到的月光流彩還要明晰,仿佛她的思緒從未有過的清晰。
「藍小玉,為什麼不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