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展顏一笑,道:「聽你的安排!」
大鐵椎這次可是費了老大的精力,遠走西啟來幫她,這份情,她也得記下。
荊無言關切地道:「還能走嗎?這一晚上也夠折騰的,要是累了,咱們就地歇歇!」
藍宵露搖頭笑道:「荊大哥,我沒這麼嬌氣,再說,先前在皮筏子裡已經休息了夠長時間了,我不累!」先前在皮筏上時,她是感覺手軟腳軟,和荊無言聊著就累得睡了。
但這會兒,精神已經恢復了大半,再說,畢竟這裡還是西啟,如果端木長安發現她已經離開皇宮,要是派人來追,總是不能不防。
荊無言看著藍宵露,眼神有些奇怪。
藍宵露道:「怎麼了?」
荊無言從懷中拿出一方白帕,輕聲道:「擦擦吧!」先前在夜色中不覺得,這時天亮,才發現她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竟是成了大花臉。
但荊無言卻並沒有一絲好笑的意思,他是和她一路走過來的,知道這每一道黑灰,是怎麼沾染上她的臉的。
那是懸崖壁上的青苔,是岩石縫裡的黑灰,是枯藤上的泥垢,是草叢中的汁液……每一道,都在訴說著她的辛苦和狼狽,每一道,都在提醒著先前的驚怖和危險。
藍宵露明白,接過白帕,在臉上擦了一下,白帕上面頓時黑了。她呵呵乾笑了一聲,走近河水,把白帕打濕了,索性就著那水洗了把臉。
清晨的河水冰冷刺骨,但卻刺激得她頭腦清明。她突然笑了起來,轉過頭看著荊無言,道:「你已經猜到了,是嗎?」
這話沒頭沒腦的,荊無言卻略略點了點頭。
藍宵露似乎覺得難以置信,喃喃道:「如果是真的,端木長安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說的是皇宮侍衛減少的事。
荊無言道:「也許是巧合!」他知道,那不是巧合,也許,當他把訊息傳進皇宮交給藍宵露的時候,端木長安已經知道昨天晚上他們的行動。如果當時,他不是調走侍衛,而是加強,不要說他和冀百川,只怕再多一倍的人,身手再強一倍,也不能從皇宮這麼輕鬆地離開。
藍宵露不知道端木長安為什麼這麼做,荊無言心中倒是想到一種可能,但是,看一眼藍宵露,他又把那份想法壓制了下去。
不會,應該不會。
可是,不會嗎?他那麼深的城府,會不清楚藍宵露一個女子,陷在西啟皇宮一個月,那代表著什麼?
荊無言甚至不敢想下去。
是的,他不會去想,在他心裡,不管藍宵露遭遇了什麼,不管她曾經遇到了多麼不堪的事,她仍然是冰清玉潔的。可是,他這麼想有什麼用?他不是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是燕王司城玄曦。
他心裡默默地道:宵露,但願你回去之後,玄曦不會那麼殘忍地對你。
河灘上滿是鵝卵石,很是咯腳,藍宵露走得深一腳淺一腳,荊無言一直替她捏著一把汗,卻不便相扶,終於走過這段河灘,上了小路,路上的小草雖然已經枯黃,卻是軟軟的,荊無言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天色已經慢慢放亮,從河灘往小鎮走,路上行人漸漸多起來。藍宵露這一身太監的服飾就特別打眼,引起了不少人遠遠回頭指點。
最後,他們不得不離開大路,從小路直走。
在經過一家農戶時,正好看見他們外面曬著的衣服,荊無言腳下一點,進入院牆,收了一套女裝出來,走到牆邊,終是回過頭,扔下一塊碎銀子在地上。
這是普通的農家女子服裝,藍宵露把太監服換了下來,想到端木長安曾經用那名太監的生命威脅她必須學會西啟的禮儀。當初,為了救下那太監的命,她不得不去學。
她不知道,昨夜她的離去,會不會連累風荷苑的人。
可是,她實在顧不得了。
對著皇宮的方向看了兩眼,她心裡輕輕一嘆,如煙,妙柳,小兼子……對不起,我只想要自由,希望你們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受到端木長安的責罰。
在鎮上,他們和小右匯合了,這鎮並不繁華,小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僱到馬車,當藍宵露看見他牽著一頭黑黑壯壯的大牯牛,拖著一輛破板車出現在面前時,幾乎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