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升起。
又是一天。
山谷中,響起挖掘石頭的動靜。
「砰、砰」
山谷北側的山崖下,多了一排洞口,有人忙著清理洞內洞外的碎石,有人坐在洞前的草地上歇息,還有人抬眼張望而神色擔憂。
清晨時分,墨筱便吩咐卞繼與車菊離開了山谷,應該是另有差遣。在二人返回之前,同伴們只能就地等候,於是挖掘洞府,以便有個藏身的地方。
午時,山谷回歸寂靜。
墨筱與溟夜閉關療傷,朴仝、盧正、塵起、白芷也各自鑽入山洞歇息,只有冷塵留下來值守。
這位老師兄坐在洞前的草地上,伸手拈著鬍鬚,眯縫著雙眼,很是無奈的樣子。片刻之後,他站起身來,奔著不遠處的山樑走去。
山樑上,坐著一人。
從昨晚,他便這麼一直獨坐著,動也不動,像塊冰冷的石頭。
於野誰也不願理會,他只想獨自安靜片刻。
此時,他在端詳著手中的納物戒子。
羽新的遺物。
其中的各種遺物,或來自凡俗,或來自道門,或來自海上,或來自仙門,見證著羽新短暫而又忙碌的一生。
人,固然難免一死,卻應當死得其所,死得磊落,死而無憾。
羽新卻是極其無辜,也極其的冤枉,竟死於故友重逢,死於一場陰謀算計。
不知他能否魂歸故里,也不知他該如何翻越那重重的高山與茫茫的大海!
這是他於野之過!
這也是他所面對的又一次人性之惡!
而他一個鍊氣五層的晚輩弟子,又能怎樣呢?無休無止的猜忌與算計,早已讓他疲於應付。這煉心之苦,更是令他倍感煎熬,惟有咬牙撐著,堅信善惡有報
「小師弟!」
有人走上山嶺。
於野收起納物戒子,抬眼遠望。
明媚的天光之下,浮雲片片,群山延綿,景色如畫。而他所看到的不是景色,而是沉悶的時光與蹉跎的歲月。
冷塵徑自坐下,道:「莫畏浮雲亂,風物放眼量!」
於野閉上雙眼。
冷塵尷尬一笑,道:「小師弟,你打傷了溟夜,差點將他大腿廢了,又將塵起當眾痛毆了一頓,也該消消心頭的火氣了。不然呢」他拈著鬍鬚,接著說道:「你殺人倒是一時痛快,而後果卻是不堪設想。塵起與溟夜以同門安危當藉口,縱有過錯,眼下出門在外,便是墨筱亦難以處置。你與其這般悲憤滿懷,何如坐看天道輪迴,來——」
他拿出一個精巧的玉壺,大方的示意道:「這壺五十年的陳釀,足以為你解憂!」
於野依然無動於衷。
冷塵小心翼翼打開酒封,伸著鼻子深嗅了一下,禁不住眉眼帶笑,已是滿臉的陶醉。
於野還是不予理會,卻有一股幽蘭般的香息縈繞而來,頓時令他為之心動,而一時又欲罷不能。他禁不住有些惱火,一把搶過酒壺便要扔了。
「哎呀,不敢」
冷塵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搶奪。
於野卻舉起酒壺一飲而盡,這才將空酒壺扔了出去。
冷塵接過空酒壺,臉上露出肉疼的神色,又滿懷期待道:「小兄弟,五十年陳釀的味道如何?」
「什麼味道?」
於野沉著臉反問了一句。
「哎呦!」
冷塵搖晃著酒壺,後悔不迭道:「我珍藏了五十年的美酒,我老人家都不捨得品嘗,竟被你小子當成涼水喝了,真真是暴殄天物」
「嗝——」
於野打了個酒嗝,一股濃郁的香息湧上口鼻,像是深谷幽蘭綻放,又似百果飄香,並夾雜著光陰的沉澱,醇厚的味道隨之久久不絕。他怔怔片刻,情不自禁道:「好酒!」
「哦呵呵!」
冷塵彷如遇見知音,撫掌樂道:「酒香有人識,不負百年陳。小師弟也算是飲酒之人,可喜可賀!」
「何喜之有?」
「飲得杯中酒,放下風月愁;乘風上九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