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讓誰滾?」
在三人呆呆望過來的目光里,李熒藍又問了一遍,語氣比方才更慢也更沉。
夏峻桐張了張嘴,一時間竟被李熒藍那種山雨欲來般的氣勢所震住了,很多憋到胸口的話自然也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原來是覺得對方不過就一個助理而已,哪怕是光耀沒出道的,自己這身份還不能教訓他兩句麼,卻不想李熒藍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要比脾氣夏峻桐可不會小於眼前人,但是要比身份,他還沒這膽子在李熒藍面前繼續耀武揚威下去,於是自然想找個台階順著下了,姑且當是誤會一場。
「熒藍,我……」
誰知李熒藍卻直接打斷他,不快地問:「你在叫誰,我和你很熟嗎?」
夏峻桐一怔,此時就覺一旁朱至誠也跟著看來,那目光中的譏諷意味簡直能把他渾身都紮成了篩子,臉皮被抽得啪啪作響。
李熒藍卻仍是嫌他磨嘰,最後一個森冷的「滾」字終究迸出了口,將夏峻桐徹底打上一個跳樑小丑的烙印,半點不敢吭聲的屈辱離去。
夏峻桐被驅逐,朱至誠卻不覺得有多好受,他心裡此刻已是翻江倒海,但面上還得頂著溫柔的臉,努力克制著打算上前安撫李熒藍,卻見對方繼而朝他往來,那目光同之前對著夏峻桐的竟沒有什麼兩樣,一樣的冷冽,甚至還帶著一絲失望的……嫌惡?
朱至誠愕然,慌忙要開口解釋,就聽李熒藍用著從未有過的陌生口吻對他道:「別給我來這套,我不蠢。」
朱至誠如遭雷擊。
李熒藍卻沒空欣賞他的表情,只走到一直沉默的高坤面前,不爽地皺起眉。
「走。」
高坤以為李熒藍是讓他也走,於是只木訥地站著,沒動。
李熒藍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把人往外拖,死沉死沉的大個子,李熒藍走了兩步險些沒被他又帶回去,幸好高坤回過味來立馬隨著他一道走了。
只留下面色煞白的朱至誠站在那兒久久未動。
兩人出了小劇院李熒藍就往側邊的小道走,穿過兩旁密密的梧桐樹一直向前。
他身後的高坤只看著李熒藍拉著他的手,直到對方忽然停下了步子,回頭瞪他。
高坤對上他的視線,輕問了一句讓李熒藍有點吐血的話。
他說:「你身上的衣服還沒換……」
李熒藍忽然問:「你看了嗎?」
高坤知道這是在問他剛那場表演,於是點頭:「看了,謝謝你……給我票。」
「我在家也留了票,你沒注意嗎?」
高坤訝然,搖頭。
李熒藍抿起嘴巴。
高坤怕他不高興了,忙道:「演得很好……」他原本還想好好夸一夸李熒藍的演技,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形容了,只能翻來覆去地說著那兩個字。
「很好……很好的……」
如此呆板卻又認真地誇獎卻很好的撫平了李熒藍的心,他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路邊只兩盞昏黃的街燈,在樹葉的掩映下明明滅滅,襯得李熒藍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但那雙眼卻是澄亮的,他一眨不眨地看著高坤,配上他身上還未換下的小西裝,仿佛一下子就又回到了戲中那個站在槐樹邊和糧油鋪小姐寄望未來的詩人小少爺。
見高坤神色有些迷離,李熒藍上前一步,笑著問他:「在想什麼?」
那漂亮的眉眼明明清晰,卻又被燈色映得朦朧,就像柔美的彩墨點在宣紙上,暈染出一片旖旎的色彩。
高坤只覺心頭被輕輕的扎了一下。
他吶吶道:「想、想戲……」
李熒藍問:「你喜歡嗎?」
高坤反射性地點頭。
「喜歡哪場?」
高坤毫不猶豫:「你演的那場……」
李熒藍笑了,但是他卻又說:「你不覺得那個小少爺很蠢嗎?」
高坤疑惑。
李熒藍道:「他不應該去參什麼勞什子的軍,最好的結果就是回到國外,好好地把原來的日子過下去,人這一輩子擁有的東西太多了,不過是段年少時的不成熟經歷罷了,過幾年誰又記得誰呢,日子過著過著也就會忘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