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些回憶的時候,我剛打算回岐臨國,在這之前我一直在入骨山上療傷。那天我不想聽龍淵胡言,離開之後,卻又因為自己傷得太重,只有入骨山的草藥能救我一命,不過我並沒有去山頂的茅屋,因為知道那裡的人太多,並不安全,而我在入骨山上住了那麼多年,要想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地真的太容易。
在入骨山黑暗無光的山洞裡,我撫摸著手裡的魔嬰劍,只感覺仿佛宿命的輪迴,曾幾何時,我為了一個人,親手毀了魔嬰劍,並為她拋棄了岐臨國,對天起誓,此生再也不傷人性命。
而如今,我為了一個與她極其相似的人,奪回了魔嬰劍,變回了殺神魔嬰,馬上就要回到我的岐臨國。這篇自傳,我為她而寫。
她——相思門,莫相思。
***
相思,你知道嗎。其實剛剛遇到你的時候,我已經不記得她了,我不記得她是誰,也不記得我和她之間發生的一切,我只是記得有那樣一個人,我很愛她,有那樣一個人,我必須等她,有那樣一個人,想到她我就會心痛,痛苦難當,痛徹心扉,可是若不想她,我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證據,證明我曾經活過。
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很像她,就在入骨崖上,我願意跟你走。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我一直都是活在那樣的一種感覺里,你給了我相似的感覺,我以為,我等的人,終於到了,我以為,你終於來帶我回家了。
你們真的很像,都是像火一樣的性格,都仿佛那樣無怨無悔地溫暖著我,就用自己的溫度,自己的心血,一點點融化我冰冷的軀殼,一點點告訴我,什麼是愛,什麼是恨,該如何笑,該怎麼哭。
在你身邊,她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我曾經一度分不清彼此。
你知道嗎,這四年,你在我身邊一遍遍地說著喜歡,讓我心動,更心痛,我不能不拒絕你,相思,在我看來,如果我心裡一直想著她,這是對你的一種欺騙,我曾經嘗試過,將你就當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你,我曾經嘗試過忘記那個甚至只有模糊虛影的她,可是……可是我做不到。
那個人給我的烙印,已經深入骨血,再也抹不去了。
我想,那也可能是因為害怕吧,她給的那些痛,仿佛就是我動心的代價,我,不敢再愛了。我害怕,害怕你也像她一樣,前一刻口口聲聲說著愛我,下一刻,便是刀劍相對!
尤其,是在我無意中得知了你的身世之後。
從那時起,我不僅不敢愛你,而且,也已經不配愛你了。
當時,那個無知的自己,那個野獸般的自己,做了那麼多的孽,殺了那麼多的人,那些罪,我無法求得自己內心的寬恕。
師父曾經自欺欺人地對我說:「曾經殺了那麼多人的魔嬰已經死了,那不是你的錯,孩子,你可以重活一次。」
我也曾經這麼自欺欺人地嘗試過,可是相思,那天我看著你在決鬥場裡為了那把魔嬰劍拼死一搏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
那把劍,那麼骯髒,那把劍,曾經殺了你的父親……
不,不是那把劍,是我……是我!
相思,我該怎麼辦?
我再也無法那麼自欺欺人地坦蕩,我是個惡人,我是個魔鬼,道貌岸然,佛口蛇心!
我可以無盡地寵你,守你,護你,甚至為你捨棄我的生命,放棄這麼多年安穩的日子,放棄偽裝,再被天下唾棄,再回到那水深火熱里去!可是那只是贖罪,卻再也不能用愛你的名義了。
可是相思,你知道嗎,也是直到那天,我看著站在決鬥場上一席紅衣的你,為了給我奪回魔嬰劍,一次次地受傷,一次次地倒下,我想著那該有多疼啊,可是為什麼你看著我的眼神,還在笑著呢?
我才終於知道,你和她是不一樣的。雖然她或許曾經也和你一樣,可以為我生,為我死,為我傷,為我痛,為我做著那樣暖心的舉動,說著那樣溫柔的情話,眸子裡只閃動著真情,為我放棄全世界。可是她是不愛我的,獨獨,不愛我。她終究不是一團火,她那樣濃烈的外表下的心,是鐵石寒冰。沒有人能走進她的心裡,所有人不過是她股掌之間的小丑。
而你和她是不同的。
你,是真的愛我啊!
我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