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金陵水患以來,周白紅玉散盡家財為災民籌集糧食物資,以至於整個江南百姓都知道了這對救苦救難的大善人。
如今每次出門,街上行人都會給周白紅玉打招呼『周善人,周夫人』叫個不停。
周白倒也沒什麼感覺,頷首回禮便是,甚至每次看到較為熟悉的面孔,他也會主動去打招呼,同時也心生慶幸,你還在真的太好了。
然而『周夫人』這個稱呼卻是正中紅玉下懷,她每每聽到都不禁喜笑顏開。
以至於現在周白都在懷疑,紅玉隔三差五拉他出門就是為了聽別人喊她『周夫人』,當然,對此紅玉是堅決否認的,那雙明亮如水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周白,周白只能舉手表示,你對,你說的都對。
數月來的忙碌給了周白另一種充實感,對於他的善行,太學院從始至終都在全力的支持,甚至暗中多次推波助瀾的為他宣傳,以他的名義向安頓下來的災民發放儒家經典,組織孩童入童生院求學。
然而周白卻心存不滿,善行皆因惡果,他所做一切只為贖罪而非成名,多次向太學院交涉後,他們方才收斂了動作。
最終一則從汴梁頒發的聖旨徹底惹怒了周白,聖旨為梁帝親手所書,其上只有十字:『當代之儒聖,萬世之仁師』,一時間集市上行人紛紛俯身口稱『仁聖』。
若僅是這些倒也無妨,關鍵梁帝在發布聖旨的同時,在北地也成立了濟善堂,以周白之名侵蝕玄甲駐地,北疆暫時的平衡再次被打破。
夏侯深知周白實力,一時捉摸不定周白此時態度,故而接連退守,聖旨在路上走了月余,玄甲也完全退離了豫州。
兩方再次對峙,不同的是心中忐忑的變成了手握大軍的夏侯。
那個聲稱可以讓自己免受周白所控的大能早已聯繫不上,周白平淡中帶著暴虐的目光不時在他腦中浮現。
一己之力可滅國,如此能力不為他所控,這是極為恐怖的事情。
在金陵太學院的運作下,玄甲線報只能獲得些許儒家協助周白抗災的信息,其餘消息一概無處可尋。
江北夏侯一家獨大,而江南盡在儒家掌中。
這群老狐狸!周白心中暗惱,稍不注意就他們被利用了。難怪當初會那麼好心的協助救災,還處處宣傳炒作,原來為的就是借我之名與夏侯相博。
如今兩方勢力僵持不下,自己的表態將決定國運所歸,周白望向城中太學院方向,冷笑道「看我行善事就把我當善人了嗎?」
旁邊行人不斷口呼「仁聖」,並且在城中越傳越廣,如今金陵百姓幾乎都曾受過濟善堂的救濟,心中感恩故而連聲高呼。
聲浪如海,久久不息。
「老師,如此行事怕會引起周白不滿吧?」太學院中,一位青年學生皺眉道。
閉目養性的老人睜開渾濁的眼睛,咧開嘴笑道「功權利勢、貪嗔痴喜此八字為人道之基,即便不滿他又能如何?這裡是金陵城,我們也不是異族。」
老人摸索著桌面的茶杯,端起道「謀劃陰司禍及金陵百姓,他就散盡錢財贖罪。我們太學院中誰不是金陵人,他總不能把這七千六百七十二儒生盡數屠殺泄憤吧?」
青年學生喃喃道「法不責眾......」
老人滿意的點點頭,「去吧,傳訊各位學員,全力散播周白仁聖之名,在童生院尋些孤苦家庭偶遇周白當面感謝。」
渾濁的眼睛眯起看向窗外,摸索著將手中的茶杯放回原位擺正,在學生的攙扶下站起,「幾更天了,月亮出來了嗎?」
年輕人眼眶一紅,沉聲道「老師,現在是清晨,太陽已經升空了。」
老人一愣,隨即笑道「已經是清晨了啊。猴兒,你已經陪我坐了一宿,扶我出去曬會兒太陽就回去休息吧。」
......
「仁聖?嘖~這個稱號可比我的文聖霸氣多了。」顧惜之一臉笑意地說道「還是梁帝與儒家共封的聖位,賢弟前途無量啊!」
周白憤然道「儒家硬是將我卷進人道更迭的泥潭,真以為我不敢痛下殺手嗎?」
顧惜之接過紅玉遞來的清茶笑道「糾纏不清只因心懷僥倖,若是沒了僥倖,也就沒有了糾纏。」
周白嘆息一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