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時一握著帶有體溫的手機,點開林越當下發來的最新語音消息,在漫天煙火的哄亂聲中炸出了那句「我想你了」。
大年三十晚,除夕夜。
她懶洋洋地曲著腿攤在沙發上,對面的大屏電視自顧自地播放歡慶喜氣的跨年晚會,客廳一角的牌桌上是大人手法嫻熟的「唰唰唰」洗牌聲伴著交雜在一塊聽不真切誰和誰說什麼的閒談。
時一錯愕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半響都沒緩過神來,只是乾巴巴的盯著那個因為點開而早已消失了未聽語音消息的提示紅點的語音框。
「我想你了。」這四個字簡短,時長七秒,是前三秒的猶豫沉默,中間三秒的溫聲輕語和最後一秒的靜默無聲。
時一再次點開,握著手機的右手趕忙將出聲口緊貼著右耳,左手緊捂著左耳以隔絕外界雜音,這次她聽得更清楚了,四個字字字清晰入耳,她確定她沒聽錯。
媽媽和阿姨們從男人們的牌桌旁撤離,手裡握著一捧磕完的瓜子殼,張手,撒進了茶几邊的垃圾桶內,又各自重新從袋子裡抓了一把放在手心。
「時一,往邊上坐點,給阿姨留點位置。」媽媽指著沙發一角的位置示意她。
時一懂事地往邊上挪了挪,儘量離大人們遠了些。
她們相談甚歡,接連不斷的是一個又一個用牙齒咬開瓜子殼的咔嚓聲。
她思緒萬千雜糅成一團,不知道如何回話,又正好她爸喊她燒壺水,重新沏茶端給牌桌上的大人們。
她擺弄著茶具,往一個個空杯里添茶水,身旁突來的手機鈴聲,震得沙發墊嗡嗡作響,嚇了她一跳,險些被手裡剛燒好的熱水燙到。
她暫且擱下手裡的東西,遲疑了兩秒,接起。
「時一,是我,林越。」林越沉穩的氣息從手機里傳來竟意外地更富有磁性。
他們認識了這麼多年,打電話還是頭一回,就算平時學習的交流、問作業,也只是輸入對話框。其實林越不用自報家門,她也能從音色中辨別出他,她心心念念好幾年的男孩,有著不同於他人的會令她下意識緊張到不自覺咽口水的嗓音。
「恩。」她輕輕應一聲表示在聽,林越不知道的是,他的來電提示出現在時一手機顯示屏里的並不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而是她存入手機很久卻不敢撥出的準確無誤的聯繫人名。
她早已把他歸檔保存,他不知,她便佯裝得對細微處粗心而大意。
然後是無言的通話。
林越想問時一,你就不好奇我怎麼知道你手機號?前十幾分鐘發給你的語音消息你聽了嗎?
他想當然的認為時一併不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相比之下,她也許更在意他這通電話的目的與接下來所要說的內容。
所以他選擇過濾掉他單方面的好奇。
他的尷尬與無措卡在喉間,正準備說出口一個「你」字,就聽到手機里傳來許是時一她爸喊她的聲音,又弱弱地呑下了後續的話。
時一她爸催促了一聲,她趕忙轉頭朝牌桌看了眼,接話道,來了,又對著林越說「我爸喊我,你等等。」
她把手機擱在桌上,就起身端著幾杯茶水往牌桌那走,空留林越耐心地對著無人應答的遙遠而嘈雜的環境,任憑通話時間遞增,他只顧整理著合適的措辭,想著近日有趣的話題。
林越打這通電話其實並沒帶著某種明確的目的性,該怎麼開場又該說些什麼,甚至於在撥通之前他都沒想好,又擔心顯得過分刻意與拘束,又不願顧慮太多最後反倒不敢按下撥通鍵,他不是個喜歡瞻前顧後的人,這不像他,而他只是很自然想著,他們很久沒聯繫了,多久呢,其實好像也不長,放寒假到現在也就兩周多吧,他想和時一聊聊新鮮的事與生活的樂趣還有……間接的想念。
時一竟有點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心揪揪的,她寧願自欺欺人,是因為衣服穿薄了,客廳漏風,手腳受涼了。
但她清楚的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