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島上天一亮就十分熱鬧,所有的喧囂好似在一瞬間甦醒。鳥啼蟲鳴,水流湍湍和枝葉簌簌,整個島都如同睡醒一般。
林間樹影交錯,化須真人一襲布衣長袍負手站在一旁,目光落到林中身形飄忽的兩人身上。
安澤抖落肩上落葉,再次凝神。
下一刻,白曉忽然出現於他眼前,輕飄飄一掌落到胸口,靈力凝於掌心,猶如帶起陣陣漣漪。
安澤只覺胸口一滯,飛身後退雙掌交錯帶起塵土飛揚,狂風卷石直撲白曉面門。只是眨眼間,白曉又錯身移位離開原地。這一次身形沒有隱蔽,而是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腳下一道道劃開深渠,交織成網。
頓覺不對的安澤拔身而起想要避開,卻在下一刻被騰空而來的光網鎖足。陣法靈力冉冉而起,猶如蒸騰的熱氣一般,將安澤的身形逐漸包攏。
飛速移動的白曉身影連成線,化成陣法最後一部分。而後突然一頓,側身而起一腳踏上光網中心。
靈力微微一盪,慢悠悠四散開來。四周樹葉波浪一般由內而外漸漸搖動,直至蔓延到十丈之外。
陣中的安澤臉色一青,半跪在地上扶著胸口,大口喘息。
「如何?」化須真人偏頭問退回來的白曉。
「師兄未得其法,理解的倒是透徹,速度與思維也能跟上。只是……實戰機動性太差,若是對上同級高手,必然吃虧。」白曉撓了撓臉,搖頭:「好像是叫……紙上談兵!」
化須真人笑著點頭:「的確。你師兄沒有機會與人交手,這些年來哪怕天賦不錯,卻也終究領悟不到真諦。」
修士其實與武者在某種方向是共通的。沒有實戰的修煉,哪怕再理解運用的透徹,卻也沒辦法融會貫通。這些年來安澤修煉進度不慢,卻是最笨拙的將靈力和修為積攢到頂峰,繼而衝擊境界。這種方法,無疑是最笨拙的。
更何況,金丹以下採用此種方法方可。可若想凝丹,單靠這種笨方法,恐怕反而會害了自己。
故此,化須真人特地讓兩人交手一番,也算是讓白曉指點安澤一番。
白曉背著手笑得很燦爛:「不過我方才打通了師兄的兩處暗脈,那才是他遲遲未能結丹的關鍵。接下來,就要看他心境是否合格了。」
他布下的這個陣法乃是九尾從九轉菩提龕中改制的,不得要領的只能用來迷惑入陣之人。若是知曉其關鍵,便可使入陣之人撞入九重幻陣,以陣中幻境作為試煉,錘鍊心境與作戰之力。
不過無論是白曉還是化須真人,對安澤的心境還是有把握的。一個修煉十數年卻未能有過實戰的人,僅憑一己之力修煉至靈寂巔峰。若時心境不足,恐怕早就踏入魔道。
畢竟……只有魔道方能有如此堪稱突飛猛進的速度。
果然,剛聽完白曉的解釋,化須真人便感覺周遭靈氣一凝,隱隱結成漩渦,朝著陣中而去。
陣中幻境無論多久,對外界而言也只是眨眼之間。分秒而過,安澤已經踏出九重幻境,摸到進階邊緣。
陣中的安澤凝神而立,於外界感知徹底消失,整個人陷入一種似夢非夢的狀態。眼前腦中,儘是迷霧裊裊,隱隱有光芒閃爍,卻看不清盡頭情景。
只是身處似敵非友的處境,他卻十分安心。不管如何,他還是知曉百步之外就是為他護法的師父和師弟,即便是失敗了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修士晉升不得受外界干擾。只要跨過這一步,便會擁有更強的力量。可在跨過這一道瓶頸之前,一旦受到攻擊,除去一切努力毀於一旦之外,還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放緩心內茫然與焦躁,安澤默念了一遍清心訣,靈力運布全身,頂著千鈞壓力緩步朝前行進。光芒依舊若隱若現,卻逐漸也有了清晰之跡。
九重幻境錘鍊心境。渴望的,恐懼的,厭惡的,不舍的,嗔痴怒怨逐一經歷。踏入晉升之境後,心魔都無法凝聚成形。只要扛過阻擋他前行的千鈞壓力,便可凝丹。
只是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卻是凝結了心魔全部的力量。從開始的步履穩健,到最後的寸步難移,安澤幾乎能感覺到體內血液都被壓制的無法運轉。
膝上一軟,肩膀頭頂幾乎要將他壓得爆裂的重力忽然消失,險些閃了他一個跟頭。
第九十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