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不能寐成為一種習慣,也就不覺得痛苦了,雲彌山便是如此。已經過了三更天了,他依舊毫無睡意。雲冉去找映花聽故事,聽著聽著,就流著口水趴在床邊睡著了,下人把他給抱了回來。雲彌山看著熟睡的兒子,心中湧起無限愛憐。對他來說,映花和雲冉如此親厚,是在這兵荒馬亂中唯一讓他感到慰藉的事情了。
說來奇怪,雲冉第一次見映花,就跟映花親近得不得了,映花也十分喜愛他。雲彌山告訴兒子,不能叫映花「姐姐」。雲冉歪著腦袋反問,那應該叫什麼?她還沒嫁給小翊叔叔呢,難道就要叫她嬸嬸?雲彌山笑得直不起腰,索性讓他隨便叫去吧。若叫她一聲「姑姑」,憑藉映花那玲瓏心思,怕是會猜出些什麼來。
雲冉也很奇怪,父親只要一有時間,就站在映花的房間外,卻從來不走進去,也不允許自己在映花面前透露半個字,映花只當她的救命恩人是那位陳鶴先生。她一覺醒來,發現梁翊又不見了,便大哭了一場。她也問過陳先生,梁翊和靈雨去哪裡了。陳先生無法告訴她,只說靈雨不知所蹤,梁翊過幾日便會回來。
梁翊匆忙之間只給映花留下一封書信,寫得非常簡單,只說自己有事外出,十天半月之內肯定會回來。映花本來哭得傷心,可是哭著哭著,發現梁翊的字怎麼寫得那麼好看,於是抽抽搭搭地把信疊了起來,藏在了胸口。
她仔細一想,梁翊確實從來沒有失言,便略微放心。可他和靈雨同時消失了,她又胡思亂想起來。如此一來,憂思鬱結,本來好轉的病情竟然又加重了。
雲冉睡熟了,雲彌山來到院中,看到那個小房間還亮著燈,聽到一聲聲長吁短嘆從屋裡傳了出來。他知道映花憂心如焚,他又何嘗不是呢?他夜不能寐的最大原因,就是一時頭腦發熱,讓梁翊去做危險至極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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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對手根本不足為懼,可是大虞臨陣換帥,新帥又是個草包,我料定大虞此番必大敗。從種種跡象來看,除了硬碰硬,只有一個法子能讓夜秦主動退兵。」雲彌山凝視著地圖說道。
「有什麼法子,您不妨直言!」梁翊說道。
「在我剛到越州之際,聽聞烏蘭的三王子正在出訪夜秦,夜秦國王答應將公主嫁給他,另外送金銀珠寶二十車,美女五十人。烏蘭雖然還沒有立王儲,但三王子戰功赫赫,是太子的最佳人選。夜秦國王極力討好他,無非是希望得到烏蘭的軍事支持,以確保他們能打敗大虞。但是夜秦近年來窮兵黷武,又給烏蘭那麼多厚禮,夜秦境內已是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如今,若烏蘭王子在夜秦被刺殺……」
梁翊馬上就明白了莊主的用意——若此時有人刺殺夜秦的高官,那夜秦很容易懷疑是大虞的刺客所為,從而更加瘋狂地進攻大虞;但是若在夜秦境內刺殺烏蘭的三王子,那可就不一樣了。兇手是誰,還真不好猜測,但按照烏蘭彪悍的風格,肯定會大舉進攻夜秦,讓夜秦給一個交代。
想到這裡,梁翊毫不猶豫地說:「我去吧!」
雲彌山眉頭緊鎖,連連搖頭:「對方是烏蘭的三王子,幾年前,他是烏蘭政變的主謀之一,也是騷擾我西南邊境的一根刺頭!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又會帶兵打仗,今後必會威脅我大虞。這次風遙也不在,這樣的任務真是太危險了,萬一敗露……不行,不能讓你去!」
梁翊目光熾熱,朗聲道:「我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您和師兄的保護下,再說士為知己者死,就算此番葬身夜秦,我也無怨無悔!」
「不行!」雲彌山突然厲聲說道,把梁翊嚇了一跳。他意識到自己太過火了,於是緩了緩語氣,說道:「當日我已經立下重誓,要替你父兄保護你。如果你出點什麼差池,那我死了,都無顏去見世寧了。」
梁翊深知他一直堅守諾言,就算是自己的親哥哥,也未必會像他那樣護著自己。他心裡感動,便笑笑說:「那我也立個重誓,若不能平安回來,那下輩子,咱們也不要見面了!」
雲彌山蠕動嘴唇,半天才說:「你這算是什麼毒誓?」
「佑元哥,你就讓我去吧。你也知道,我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那無論如何我都會做到的。現在我決定要除掉烏蘭的三王子,也決定要活著回來,我都會做到的……所以,請您一定相信我!」梁翊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