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之意,妾亦盡知。」陽安長公主,卻無喜無悲,無動於衷。
張奉,奉命而來,亦不敢強求。這便回宮復命。
董侯自以為,以上公高位相授,必然藥到病除。實則,天子想當然。王黨四散,不其侯獨木難支。驟予高位,如架火烤。曹黨群起來攻,譬如厝火積薪,身死族滅,旦夕之間耳。
陽安長公主,出身帝室。其中利害,豈能不知。張奉所言,不過鏡花水月,空中樓閣。換做平時,一笑了之,權且罷了。更何況,夫君病重臥榻,豈有好顏色。
甄都宮,承光殿。
聞張奉奏報。董侯一籌莫展。眼看朝政皆為曹黨所握,董侯寢食難安。少年天子,有明主之相。時至今日,方知太師,漢室純臣。雖痛失賢臣,追悔莫及。然天子或以為。人心思漢。如太師心向漢室者,絕非鳳毛麟角。換言之,太師雖逝。然必有來人。
董侯卻忘了。時目睹太師伏罪。太傅楊彪慨嘆,漢室再無忠臣。可謂一語成讖。
見少年天子,愁眉苦臉。
黃門令左豐,試言道:「今,可比上公者,唯(車騎)大將軍一人耳。陛下,何不召來一問。」
「善。」董侯欣然應允。
正如黃門令左豐所言。王黨式微。不其侯伏完,並大將軍董重,皆出皇親國戚。若二人聯手,當可與曹黨一爭高低。
更有甚者,董重頗具,弄臣之姿。獻媚諂主,無所不用其極。天子凡有所命,不敢不從矣。
果不其然。
少頃,當朝車騎大將軍董重,急切入宮,五體投地:「臣,叩見陛下。」
「大將軍免禮。」董侯展顏一笑。
「謝陛下。」董重稱謝落座。
「太師亡故,太保病臥。百官離散,朝政日非。」董侯開門見山:「大將軍,以為如何?」
「臣,竊以為。當再舉公卿以繼。」董重有備而來。
「哦?」董侯心中一動:「大將軍以為,何人可繼太師之位。」
「非也,非也。」不料董重卻搖頭道:「上公可除,公卿足以。」言下之意,上公不再增補。只需補足三公九卿之位,足可共掌朝政。
「三公當為何人?」董侯追問。
「張溫可為太尉,伏完可為司徒,曹操可為司空。」董重別有建樹。
張溫乃出曹氏門下。伏完為王允首席。曹操當繼為黨魁。尤其曹孟德以衛將軍領司空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亦屬優待。
太保司直、御史中丞、尚書令,仍為三獨坐。
不得不說,董重此舉,似是解決之道。
然天子仍有顧慮:「三公唯伏完一人,恐難與敵。」
董重言道:「陛下明見。然,臣竊以為,撫慰徐州,安集關東。方是『當務之為急』。」
「呂奉先。」董侯忽憶起,蓋海殿中,虓虎呂布,長笑而去。
「然也。」董重再進良言:「只需引呂布為外援。曹氏父子,必不敢妄動。」
「善。」董侯這便定計:「何人可使徐州。」
「臣,舉一人。」董重有備而來。
「何人?」
「乃臣從弟。」董重擲地有聲。
「可是董侍中。」董侯這便醒悟。乃侍中董承。自朝廷都甄,董承授侍中,侍從左右,出入禁中,與聞朝政。乃天子近臣。奈何位次董重,故不顯露。今日,董重舉董承。欲強外戚之勢,與曹氏父子相抗衡。
略作思量,董侯這便醒悟:「何人相授,大將軍可明言乎?」
「正是太皇。」董重不敢隱瞞。
原是永樂董太皇授意。董侯心生暖意:「朕,盡知矣。」
遂拜侍中董承,為安集將軍。假節出使徐州。
謂「一代新人換舊人」。王黨盡去,曹黨尚未補全。趁此良機,天子大肆籠絡,加封皇親國戚,亦是鞏固皇權之舉。
不其侯府。
先前,董太皇傳命敖倉港,薊國海市良醫,入府診治。更加禁中珍藥滋補。不其侯伏完,病情好轉。然整日長吁短嘆,自怨自艾。
第2396章 1.285 厝火積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