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英殿,枝燈高懸,富麗堂皇。
薊王遠征北天竺時,萬里傳命,為二宮太皇增築。巍峨高聳,金湯屹立。「九重開,靈之斿」。居高遠望,北都京華,一覽無餘。雖不比洛陽南北二宮,天子氣象。然論百萬雄城,周回四十里臨鄉,有過之,無不及。
尤其,車水馬龍,帆滿環渠。繁華鼎盛,盛世美景。直令人,心曠神怡。二宮太皇,竊以為。亂世容身,此生足矣。毋需,賣官鬻爵,自納金錢。南宮少府,寄艙獲利,足可盈滿堂室。又何須身染銅臭,為清流名士所鄙。
有道是,北枳南橘。自遷居一里之回,薊王宮。董太皇耳濡目染,亦頗多洗心革面。便是將半生積財,悉數交由董重。今亦不足惜。
何況,薊王從未虧待。
王宮貲庫,皇英(殿)賬戶,二宮太皇,各有數億資財。除去薊王四時奉獻,餘下皆是寄艙獲利。薊國遠征北天竺,為國庫填充金銀珠玉,作價五百億鈔。獲利之豐,可想而知。更加,販賣金甌船塢所造,鬥艦木蘭,亦為王室,獲利百億。二宮太皇,皆有分潤。
漢室,家國天下。正如,薊王行事。雨露均沾。
如前所言。薊王乃輔漢大將軍,掌天下兵馬。循漢室宗法,並二宮太皇之一,便可行廢帝。正因利劍高懸河北。叔侄三人,才不敢妄為。勵精圖治,治國安民。三地大治,皆有明主之姿。不然,稍有昏庸之舉,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便可請太皇制詔,廢帝另立。
或有人言,薊王立誰?
正如,二宮太皇此刻心聲。
「聞阿陵九城,皆已築畢。王上,命張臶舉門以仕。」董太皇,落杯笑問:「易縣為京,可乎?」
薊王聞弦歌,而知雅意:「太皇當知,易縣甘泉宮,乃為甘後所築。非為麟子阿斗。今,甄都天子無過。臣,無另立之心。」
時至今日。二宮太皇與薊王,成敗榮枯,休戚與共。薊王自當,直言相告。
「王上所言極是。」董太皇這便心安。此番宴請薊王,便是得聞,阿陵九城築畢,可護易縣為京。心憂甄都董侯,帝位不保。這才當面一問。畢竟,自薊王班師,漢室三興,已無可逆。
乃因薊王,經由五方都護,已將圍繞大漢之,四面環路建起。人口、貿易、軍事、政治,外事之利,四百年未有。而九州之內,崩壞在即。
譬如,兩漢續力,攻滅匈奴。然鮮卑南下,羌人興起河西。更有如象林,為蠻夷所吞。言,內外通途,四面環路,貽笑大方。薊王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立四方五部都護。又續接江表十港至海西條支國。親辟上下崑崙道,又築大章道,再接兩歧道,納豐州入懷。毋需出蔥嶺以西,便可進出天竺半島。待攻滅扶南,疏通大秦道,南州盡為漢地,亦不遠矣。
彼時,「日月所照,皆漢土」,「四海之內,皆兄弟」。
於是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後人,誠不欺孤。
二宮太皇,出身漢室帝胄。非尋常女子可比。自有遠見卓識。先前,除西域都護府外,五部都護,徒有其名。今,賜支三百萬貴種,舉家遷入。另有故土難離,西羌八種,數百萬眾。聞漠北、嶺南,向化之民,亦數以百萬計。不然,薊王亦毋需,另立新郡以牧之。
吏治架構,由城升縣,再升為郡。絕非薊王,好大喜功。因如薊國,民人眾多。換言之,先立五部都護,再升郡縣建制。薊王已扼控,四裔之地,並四方之民。再無折足覆鼎之危。
一言蔽之。並縣為郡,便是徵兆。
此時,薊王可比光武,薊國人盡皆知。
或有人言。薊王遠非,二百年出之中興主。乃「五百年必有王者興」。
二宮太皇,頻頻舉杯。薊王來者不拒。心結盡釋,賓主盡歡。
酒足飯飽,薊王遂請罷筵。拜別太皇,步入北宮。合歡殿中,侍寢宮妃,正翹首以盼:
「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欹,枕損釵頭鳳。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
一夜無話。
翌日晨,薊王抽身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