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自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兩漢吏治,多出儒術。
四百年傳承有序,根深蒂固,已為定式。即便,儒道法墨,齊歸於薊。薊王亦先立大儒學之基。而後行兼容並蓄,包羅萬種。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何況,薊王與墨門早有約定,只取其技,不取其法。諸子百家,皆循此例。才有《荀子》入《五書》。《薊國大百科全書》,行科舉取士。
一言蔽之,儒術為樞,百家為機。共驅大漢一藩,扶搖直上九萬里。
薊王《二十等爵·圩田制》,分戶不析產。「苟富貴,毋相忘」,用後世話說,便是「共同富裕」。薊王所立,家、國、天下:漢室、王家、爵民,三秩江山。正乘風萬里,勢無可逆。
眾所周知,「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兩漢四百年,持續削藩,漢家諸侯式微,乃至世家坐大。薊王誕三百子嗣,各自分封為王。便為重立漢室虎威也。薊王以為,於時下羔羊而言:『易飽猛虎,難熟猢猻』。
伶牙俐齒,舌尖嘴滑。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樹將倒,猢猻先散。
於國於民,全然無用。空耗錢糧,餵之何用?
薊王即便,納仙門西佛。亦多歸於民間信奉,與治國涇渭分明。關東吏治,與漢廷一脈相承。然反觀漢中並江東,皆政教同體。漢中立五斗米,江東浴西佛。皆非儒術。
如荀彧、程昱等,名士大儒,焉能不忌。
之所以先前辟禍江東,海內名士,紛紛南下,不欲出仕合肥侯。究其原因,便是立教浴佛,離經叛道。誠然,亦有變通之士,亂世棲身,屈尊投靠。然終歸,北上薊國者,十之八九。此方是,人間正道。
若史侯得償所願,君臨甄下。可想而知,為求最大苟同。必使五斗米道,散布關東。太平道餘毒未消,豈容五斗米舊病復發。何況,黃巾播亂八州時,關東乃重災之地。世家大族,家破人亡。辟禍他鄉,流徙四處者,比比皆是。
斑斑血淚,猶未乾。豈容社稷,重蹈覆轍。
此便是,荀彧、程昱,此時心境。
心念至此,程昱求問:「該當何為?」
「先從壁上觀。」荀彧答曰。
「何以,無為?」程昱不解。
「且看明公,如何行事。」荀彧言道:「料想,史侯所謀,薊王亦知也。」
言下之意,先看曹孟德如何擇選,再視天下大勢而定。
「也罷。」程昱亦知事大。
見程昱仍有疑慮,荀彧這便寬慰道:「前時,薊王赴皇英殿之宴,答董太皇曰,『天子無過,不欲篡漢』。今董承謀逆,當與天子無干。薊王,又豈容史侯,篡奪大位。」
程昱渙然冰釋:「文若,所言是也。」
二人這便定計。
甄都西市,蜀錦商肆。
「諸事皆畢,陛下當歸。」史夫人言簡意賅。
「曹孟德尚無決斷。何以早歸?」史侯不解。
「『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史夫人小心為上:「事若不成,陛下危矣。」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史侯答曰:「況『行百里者半於九十』。」
「陛下所言是也。然,唯恐萬一。」史夫人柔聲勸慰:「曹孟德,亂世奸雄。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聞此言,史侯亦有決斷:「阿母所慮周全。朕,當回。」
「陛下,明見。」史夫人亦得心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且背後主謀,便是史侯。若被曹孟德窺破。死無葬身之地也。
事不宜遲,史夫人遂命人,送史侯先歸。獨留甄下,與曹孟德,暗中往來。
薊國北港。
聞甄都使船抵達。左右國相,攜百官列隊相迎。
自掘卌里明渠,行城港分離。薊王再立北港,專為王室所用。天子使節,自當隆禮相待。
來回三日。國中人盡皆知。甄都天子許薊王所請,立國之上將軍。詔命已達,萬人空巷。
如前所知,薊國將校將校,皆為「雙壁」統率。
王傅黃忠,號護軍將軍。立護軍大營於王都南郭。扼南港塢堡,並臨鄉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