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先見之明」,又謂「遠矚高瞻」。用後世話說,便是戰略眼光。此乃明主所必備。
於常人而言,為人處世,多是「走一步,算一步」。「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即便「山窮水復疑無路」,仍可期盼「柳暗花明又一村」。終歸「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然卻常常「事與願違」,往往是「迷之自信」。「一失足成千古恨」。
個人,渾渾噩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過一己之私,無關痛癢。然若舉國,皆昏庸行事,置千萬國民於不顧。乃至飛來橫禍,萬民飢流,家破人亡。則罪莫大焉。庸主之害,便在於此。
一言蔽之,「鼠目寸光」。
缺少戰略預設,美其名曰:「兵來將擋,水來土堰」。然事實早已證明,料敵先機,方是勝戰之道。
謀主的意義,便在於此。
薊王情長謀遠。除去自身明以照奸,亦是「得道者多助」。群策群力,集思廣益。
《薊法》之下。《二十等爵》、《圩田制》,深入人心。待《薊國大百科全書》,編纂畢。增開《科舉制》,如家國同構,與《察舉制》,並行於世。薊王當無心憂。
或有人言。何不將察舉,悉數取締。只行科舉。
原因其實很簡單。正因,類後世非此即彼,零和思維,絕非漢儒中正平和之道。另外,與後世皇朝,唯才是舉不同。薊王用人,需德才兼備。察舉制下,舉孝廉、光祿四行、賢良方正,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皆是先彰其德,再試其才。
或又有人,嗤之以鼻。「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又做何解。
試問,科舉舞弊,縱斬立決。千百年來,可曾斷絕。
此非政策之弊,而是人性之短。古往今來,無可避免。
後世如何,後人評說。時下,薊王便如此行事。汝奈孤何?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一言蔽之,呂布入陳,乃是一步臭棋。必身受其害。
北宮,瑞閣。
薊王皺眉道:「魯相設謀,縱陳王寵、呂布之輩,無從窺破。然陳公台,足智多謀,焉能中計。此必有詐。」
「陳宮其人,忠奸莫辨。何欲何求,未可知也。」士貴妃言道。
安貴妃忽道:「高士自有鴻鵠志,夫君切莫等閒視之。」
「貴妃言之有理。」薊王輕輕頷首。
「王太師遣使來問,明季獻費,可否谷鈔各半。」馬貴妃柔聲呈報:「且欲多求海外秈稻,用以釀酒。」
「可。」薊王輕輕頷首。甄都朝堂,自釀美酒,耗費糧谷無數。與其高價販購,不若自取。
「不出半月,河海冰封。國中四百城港,多有船舶滯留,皆欲販運新谷。如之奈何。」馬貴妃再報。
「積陳食新,人之常情。」薊王言道:「命各城港,增開公船泊位。供四海船商販糧。」
「喏。」馬貴妃,命女史書錄,再轉交少府制詔。薊國城港,多為官民兩用。增開公船泊位,可倍增吞吐。當不誤船商返航。
「東境諸港,渝口津、通遼港、昌黎港、房港、險瀆港,皆立機關塔吊。泊位初創,可泊萬石大舡。」士貴妃又報。
「甚好。」薊王笑道:「如此,即便渤海冰封,遼東大木、象林巨木,仍可隨船販來,不誤冬季營城。」
「東境各郡縣,長吏皆已就位。不出數載,當可大興。」安貴妃笑言。
「隴右徙民,可曾動身。」安昌郡三縣,苦無人手。若得四十萬徙民相助,萬事俱備。
「已動身。」士貴妃答曰。
「大小遼澤,僦船客庸,已募幾何?」薊王又問。
「都水署,並都船署,已募萬艘民船。國中青壯客庸,各有數萬。」宋貴妃,取上疏條陳。
所謂「條陳」,便是由少府書佐,將百官上疏,擇選機要,以蠅頭小楷,逐條密書於單片竹簡。而後堆疊齊整,由中書令或中書僕射,親自呈送北宮瑞麟閣。再由四貴妃,逐條陳報。為便於書寫,竹簡上裱左伯紙。逐條批註,閱後即焚。百官上疏原本,則交由披香殿存檔。
182 汝奈孤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