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璋即來則安。家中老小宜早做安排。」許攸笑道。
「家小已自廣陵登船。不日當可抵南港。」陳琳答曰。
「如此,何患之有?」許攸笑道:「薊國千里稻作,九河貫通,枝津縱橫。四百城港,十萬精兵。『北有薊,莫縱韁』,『橫海纛,速讓道』。何況你我皆『薊吏』。立家王城,便是靈輝殿上亦一席之地。」
陳琳這才醒悟:「子遠言之有理。」
許攸一語中的:「孔璋之所以顧後瞻前,只因尚未適為薊人。」
略作思量,陳琳這便信服:「誠如子遠所言。」
「孔璋飽讀詩書,長於文章。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為門下報館丞,為國秉筆,正當大用也。」
賢良之士,立於世間,譬如錐子放在囊中,錐尖會自行露出。比喻有才之人,不會長久埋沒,終能顯露頭角。用於陳琳,亦稱恰當。
言及四百城港。陳琳面露欽佩:「(薊)國之繁盛,不親臨不可盡知也。」
「事戒不虞曰知備。」許攸答曰:「我主行事,未雨綢繆,以備不虞。耕一餘三,已稱無患。今又南下荒洲,辟三熟美田。耕一何止餘三。上計屬吏常言,即便國遭大害,十年顆粒無收,單憑海外寄田,亦可豐衣足食。如此戒備,可想而知。」
「海外荒洲,當真三熟否?」陳琳將信將疑。
「王母言,中夏地薄。此言,必有所出。」許攸嘆道。
「主公遷十萬新野流民,南下象林苑。當為營城圩田。」陳琳又想起一事。
聞此言,許攸眼中一閃精光,不由嘆道:「主公乃不世之仁主也。」
陳琳一愣:「莫非行,遠遷辟禍?」
見許攸笑而不語。陳琳亦不多問。終歸智者千慮,庸人何須自擾。
於是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戒疏於慮也:寧受人之欺,勿逆人之詐,此警惕於察也,二語並存,精明而渾厚矣。」
離別時,許攸又贈良言:「孔璋乃赤誠君子。既遇明主,當不諱直言。切莫藏私,切毋顧左右而言他。無懼禍從口出。只需言之有物,而行有恆。則,此生無憂矣。」
「多謝子遠。」陳琳肅容下拜。
一言蔽之。投其所好,萬勿投其所惡。
論明主的自我修養。
比起陳琳,驟得高俸,心生不安。許攸處變不驚,高士風範。薊王光融天下,明以照奸。只需恪守臣節,奉公職守。此生必不辜負。
許攸家人亦先行入府。
真二千石高官府,前中後三進院落。亭台樓閣,曲徑通幽。四時不謝,八節長青。舒適怡人,冬暖夏涼。
雖處北國,卻大道通都,舟行四海。便遠隔萬水千山,亦可遇見。
國大無疆,果不其然。
許攸忙裡偷閒,送走好友,又埋頭公文。索性,洛陽時曾為尚書令,多有歷練。然幕府諸事之繁,遠非洛陽可比。尤其四方都護,天下屬國,皆歸輔漢大幕府所轄。由各屬國都尉領護。屬國各自享有治權。多與薊國通商互市。結為姻親,亦不在少數。大漢家國天下。以家事論國事,亦屢見不鮮。
故薊王設少府並門下署,掌管王國家事。往來事宜,幕府與門下署,多有交集。許攸亦需逐次閱覽,而後轉送門下二曹。
除此之外。幕僚考核,人事任命,皆出南閤。許攸作為南閤祭酒,亦有擇選幕僚之權。如南閤主簿等,皆可自聘。
主簿一職,許攸亦有心儀之選。正是與前冀州刺史王芬,共謀廢先帝之沛國周旌。先前已命人傳書,不日當舉家來投。既為同黨,自信賴有加。許攸急於立足,陳琳、周旌,皆可為心腹也。陳琳長於文章,周旌重諾輕死。一文一武,大有所為。
真二千石俸,月得谷百五十斛,一歲凡得千八百石。雙食加倍。春臘二賜再倍之。授民爵十六等之大良造,歲俸八百石。授田八十六頃,授地八十六宅。另授海外三熟寄田,八十六頃。
聞海外三熟寄田,皆以畝產十五石計。八十六頃寄田,年得新谷,六萬四千五百石。折錢一千九百三十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