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麟號順流之下,駛向泉州港。
巨馬水岸,綠草融冰。放眼望去,青白漸染。野鴨浮水,群鳥共飛。生機勃發,正蘊藏在殘雪薄冰之下。
曾幾何時。劉備恍惚憶起初來時,一眼所見,破敗的祖宅。一花一木,積塵盡洗,世間竟如此鮮艷。無論濃墨淡彩,皆飽滿的仿佛頃刻便要溢出一般。
遙見王旗。往來舟船,紛紛靠邊避讓。劉備未立甲板而居爵室,便是不想擾民。否則,船夫客旅,皆要起身行禮。萬一船隻失控,碰撞落水,反成禍亂。
巨馬水終年不凍,奔流向東。不愧是薊國黃金水道。連帶環繞泉州港的水路,亦未曾凍結。面向渤海上灣的出海口雖被冰封。然泉州港的內河航運,並未中斷。四海船商不來,仍有薊國船隻不絕水道。轉運糧秣、草料,人員、物料,不一而足。
數百里水路,即便謹慎行船,次日清晨亦達。甘寧領麾下,列隊出迎,與薊王游麟座艦,共入水軍大營。
多年苦心營造,泉州港已成一座堅城。面朝大海,背靠壁仞。鑿渠連通巨馬、沽水二水道,環繞高牆。即是漕渠,又是護城河。塘沽港與巨馬港,一東一西。塘沽卸船,巨馬裝船。反之亦然。二港之間,排建五道平行軌路相連。一進一出,皆靠右行。「舳艫相接,帆檣如林」。上下往來,井然有序。
換言之。泉州港,前窄後寬,大致呈梯形。前為軍港面海,左右瀕巨馬與沽水河道,排設民港,居中為城區,其後是橫欄整座港口的城牆。東西河道,各長十里。排設「非」字形泊位。城內前後相距八里,有軍民八千餘戶,十萬口余。船夫舟子,車夫力士,不計其數。乃薊國客庸人口最多的城市。遠超南港。
究其原因,南港位於薊國之中,客庸港城的多是本國之民。反倒是扼守九河下梢,面朝渤海的泉州港,舶來人、物,尤其多。
登水砦關闕,劉備舉千里鏡細看城中。四海船商匯聚,各色人等齊全。似還有來自身毒的藩商,領膚發皆黑的崑崙奴,穿行其間。卻不知有無羅馬商人抵達。話說,時下交州合浦港,常有藩商往來。自可經由:日南、合浦、徐聞、蓬萊、泉州、碣石(秦皇島)、沓津,等沿岸港口,往來大半帝國。
今薊王劉備,又新辟南津、濟州、釜山,以及不久之後便將大力督造的對馬港。北上航線如此豐富,四海船商必蜂擁而至。
一條穩固的通商航線,不啻於船商的生命線。薊王願意共享,當真彈冠相慶。感激涕零。比起實際利益,薊王更看重文化影響。時下東半球,漢文化一枝獨秀,鮮有敵手。五胡四夷,皆以漢化為榮。只需辟有海港,持續輸入漢風漢儀。便是倭人島夷,耳濡目染,不出數代,亦歸於漢治。韓國和日本,此二國,劉備不打算讓其出現在大漢的星空下。
大航海,已是大勢所趨。
薊國豪商,聞風而動,紛紛東移。由最初的糧商、馬商、茶商、轉而涉足船商。紛紛在泉州港置業,重金打造船隊。遼東巨富田韶,首當其衝,號「船一」。俗稱「薊田船一」,有大小船舶一萬丈。言下之意,乃薊國第一船商。
薊田船一。此名,很倭國啊。
年前母親做主,將田韶小女許配給甘寧。稍後便會成親。田韶得此乘龍快婿,自當喜從天降。話說薊國第一船商,與薊國第一水將,強強聯合。母親當真…別具慧眼。
劉備不敢反駁。遂笑道:興霸與兒甚為投緣。二叔家菡妹,亦將及笄。何不同嫁興霸。喜結連理。
母親笑問:我兒欲行制衡乎?
劉備訕笑:興霸赤誠磊落,忠肝義膽。與我生死之交,足可託付,何須如此下作。不過是,見興霸英雄了得,欲給菡妹尋一個好歸宿罷了。
薊王其實是怕,坦蕩如興霸,待人赤誠,肝膽相照,不懂保留。若遭有心人利用算計,釀成大錯,毀薊國一臂,追悔莫及。總有些人,見利忘義。利慾薰心之下,膽大妄為。毀了自己無妨,切莫累我甘興霸。
母親又問:若如此,誰為妻,誰為妾。
劉備言道:田氏為妻,菡妹為妾。
母親倒是一愣:當真捨得。
劉備輕輕點頭:自然捨得。
「彼澤之陂,
1.52 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