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著急,很多時候咱們不得不承認,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未雨綢繆的,還真就只能事情來了,再去解決,才能解決。平安,你尤其別忘了一件事,對少女而言,她就只是她,只是在你眼中,她才是書簡湖和黃籬山的蘇心齋。」
不上山,比如在這大驪京城,在山下市井安穩過一輩子,就是年月短些,嫁為人婦,相夫教子,柴米油鹽,何嘗不算好事。小姑娘哪天自己願意上山,再來修行不遲。落魄山,還是有點家底的,不缺傳道人,不缺神仙錢。
陳平安點頭道:「必須先明白這個道理,才能做好後邊的事。」
從頭到尾,陳平安都顯得很平靜,但是在短短几句話的功夫里,卻已經喝了好幾口酒。
喝酒急促,是酒桌大忌,酒量再好都容易酒缸里翻船,然後多半跑去酒桌底下自稱無敵我沒醉。
陳平安說道:「先生怎麼突然跑去仿白玉京跟人論道了?」
老秀才翹起二郎腿,抿了一口酒,笑呵呵道:「在功德林修身多年,攢了一肚子小牢騷,學問嘛,在那邊讀書多年,也是小有精進的,真要說緣由,就是嘴癢了,跟兜里沒錢偏饞酒差不多。」
陳平安點頭道:「先生這次論道,弟子雖然遺憾沒有親眼見親耳聽,但是只憑那份席捲半座浩然的天地異象,就知道先生那位對手的學問,可謂與天高。先生,這不得走一個?」
老秀才一條腿踩在長凳上,提起酒碗,輕輕磕碰,使勁點頭道:「老夫子學問確實極高,他又是世間最為大道親水的天地聖人,都沒什麼之一,厲害得很。」
老秀才和陳平安,各自喝完一碗酒,陳平安笑著翻轉酒碗,以示自己滴酒不剩,老秀才瞥了眼自己酒碗,悻悻然又喝了一小口,這才翻轉空酒碗,說滿上,繼續滿上。老秀才心想你小子照這麼個喝法,最後可別真喝醉了啊。明兒日上三竿才起,又來怨先生,左右君倩又不在身邊,當先生的,
陳平安又倒了酒,乾脆脫了靴子,盤腿而坐,感慨道:「先生這是獨獨以人和,去戰天時地利啊。」
老秀才唏噓不已,「吃虧啊,難啊。」
寧姚發現這倆先生弟子,一個不說輸贏,一個也不問結果,就只是在這邊吹捧那位老夫子。
老夫子學問越高,先生一樣贏了,自然是學問更高。
老秀才轉頭笑道:「寧丫頭,這次馭劍遠遊,天下皆知。以後我就跟阿良和左右打聲招呼,什麼劍意、劍術兩最高,都趕緊讓出各自的頭銜。」
寧姚說道:「以後不常來浩然,文廟那邊不用擔心。」
如果不是文聖老先生,她都懶得如此解釋什麼。
老秀才笑著搖頭,「擔心這個做什麼,文廟這點氣度還是有的,如今又是禮聖親自管事,風氣與以往那是大不一樣了。寧丫頭你要是不常來,我才擔心。我真正憂慮的,還是你從今往後的不自由。」
看看那三教祖師,誰會去別家串門?
作為五彩天下的第一人,寧姚以後的處境,當然要比陳清都枯守城頭萬年好很多,但是終究有那異曲同工之……苦。
寧姚說道:「一座天下,來去自由,足夠了。」
老秀才嘆了口氣,搖搖頭,「這話說早了。」
寧姚有些無奈,只是文聖老爺這麼說,她聽著就是了。
她記起一事,就與陳平安說了。老車夫先前與她承諾,陳平安可以問他三個不用違背誓言的問題。
陳平安笑著點頭。
老秀才好像有感而發,喝了酒,笑呵呵道:「有些混出些名堂的王八蛋,教都教不過來,改是不會改的,你就真的只能等它們一顆顆爛透,爛沒了。」
至於老秀才是在罵誰,可能是某些官場上屁事不干、唯獨下絆子功夫第一的老油子,興許是正陽山的某些老劍仙,可能是浩然天下某些保命功夫比境界更高的老傢伙,老秀才也沒指名道姓,誰知道呢。
陳平安點頭道:「記下了。」
三人幾乎同時察覺到一股異樣氣機。
不在大驪京城,而是遠在京畿之地,那是一條陽人迴避的陰冥道路。
老秀才是憑藉聖人與天地的那份天人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