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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是個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漢,笑道:「明明是個背劍之人,卻要來鋪子挑刀,不像話。」
有個青衫老人正在苦苦哀求,「我家祖上那幅字帖,真真不能給外人瞧見,行行好,就賣給我吧。」
漢子斜瞥那老人一眼,都懶得搭話。
街上響起喧譁聲,陳平安收刀歸鞘,放回原處,與那店主漢子問道:「這把刀怎麼賣?」
漢子笑道:「想要買刀,可以,不貴。只需要拿一碗滁州酸梅湯,半斤銅陵白姜,些許湯山的時令嫩藕,來換即可。」
陳平安笑問道:「敢問這三樣東西,在何處?」
漢子答道:「別處城內。」
街上響起喧譁聲,再有馬蹄陣陣,是先前巡城騎卒,護送一人,來到兵器鋪子外邊,是個風度翩翩的書生。
那個讀書人走入鋪子,手裡拿著只木盒,見到了陳平安一行人後,顯然有些訝異,只是沒有開口言語,將木盒放在櫃檯上,打開後,正好是一碗酸梅湯,半斤白姜和幾根雪白嫩藕。
那漢子瞧見後,竟是有些熱淚盈眶,二話不說,繞過櫃檯,與陳平安說了句對不住,拿起名為「小眉」的長刀,拋給那個書生。
先前與店主討要字帖的老人酸溜溜道:「邵城主,又來咱們這兒搜刮地皮了啊,隨便逛盪三城,這就有些假公濟私了吧?」
那書生直接將那把刀懸佩在腰間,這才與那老人笑道:「哪怕是我,出入一趟本末城,一樣很不容易的。」
姓邵的書生想了想,與那店主說道:「勞煩拿出那幅無字之帖,我來補上。」
那店主眯起眼,「邵寶卷,你可想好了,小心丟掉來之不易的城主之位。」
書生笑著不說話,漢子取出一幅字帖,無文字,卻花氣熏人,只見鈐印有緝熙殿寶。
陳平安雙手籠袖,站在一旁看熱鬧。
邵寶卷,別處城主。
本末城的酸梅湯、銅陵白姜和唐山嫩藕。
這就意味著渡船之上,最少有三座城池。
書生滿臉笑意,看了眼陳平安。
陳平安立即笑著點頭致歉,轉過身去。
邵寶卷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無字貼上「書寫」,店主漢子笑著點頭,收起那幅花香撲鼻的字帖,然後取出另外一幅字帖,開篇「兒子賦性魯鈍」,末尾「乞丙去」。漢子將這幅字帖送給書生,說道:「恭喜邵城主,又得一寶。」
邵寶卷將那幅字帖交給老人,輕念一個「丙」字,一幅字帖,竟是就此燃燒起來。
老人先是震驚,隨後狂喜,雙手接過那幅「真火若虛」的燃燒字帖,好像終於了卻一樁心愿,等到字帖燒盡,當場老淚縱橫,對那年輕城主作揖不起。
書生只說對你家先賢仰慕已久,理當如此作為。
老人低頭擦拭淚水,然後從袖中拿出一隻小袋子,繡「娥綠」兩字,和一截尺余長度的縴繩,磨損嚴重。
老人輕聲笑道:「這袋螺子黛,剛好重五斛。再加上這縴繩,邵城主就缺那隻繡鞋了,便能見著崆峒夫人了。」
邵寶卷道了一聲謝,沒有假裝客氣,將那袋子和縴繩徑直收入袖中。
老人滿臉欣喜,匆匆離去。
那書生看了眼陳平安三人,再看了眼裴錢和周米粒的行山杖,突然說了句,「俱蘆洲,壁畫城,搖曳河。」
陳平安想了想,「掣電,鬼蜮谷,積霄山。」
邵寶卷會心一笑,「果真是你。」
陳平安笑道:「原來是你。」
當年第一次遊歷北俱蘆洲,陳平安過搖曳河的時候,裝傻扮痴,婉拒了一份仙家機緣。
身後壁畫城那邊,其中掛硯神女,最為擅長廝殺,很快就主動與一位外鄉遊歷客認主。陳平安是很後來,才通過落魄山供奉,披麻宗元嬰修士杜文思,得知一份披麻宗的秘錄檔案,得知鬼蜮谷內那座積霄山上的雷池,曾是一座破碎的斗樞院洗劍池,來自遠古雷部一府兩院三司之一。後來拜訪過木衣山的主僕兩人,那位流霞洲外鄉人,連同腰懸古硯「掣電」的神女,一起將仙緣得了去。事實上,在那兩位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