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大,山腳處,申國公高適真拒絕了府上扈從的撐傘,站在大雨中,任由黃豆大小的雨點砸在身上。
別跟我高適真提什麼家國忠義、山河社稷了,偌大一座申國公府,就兒子高樹毅這麼一炷香火,沒了就是沒了。何況二十多年傾盡心血、精力去栽培這個兒子,方方面面,身為父親,高適真都挑不出高樹毅半點毛病,他在收到三皇子那封密信之前,一直堅信,高樹毅未來會是大泉的廟堂棟樑,無論是誰當皇帝坐龍椅,申國公府都會重振家風,權傾朝野,升為郡王府,為新帝倚重為心腹,吞併北晉、南齊兩大強國,一舉成為桐葉洲中部最大的王朝。
皇帝陛下說要補償申國公府,三皇子說要補償他高適真,供奉清客幕僚們都勸他隱忍。
高適真這段時間表現得一直很冷靜,誰都看不出這是一個失去獨子的男人。先是離開皇宮,再悄悄離開皇子府邸,最後秘密離開京師,擔任皇帝陛下的密使,去往騎鶴城驛館見姚鎮,風平浪靜。申國公府,還是那座深明大義的大泉國公府,高適真從來沒有讓那個垂垂老矣的皇帝劉臻失望。
如果沒有那個從天而降的契機,高適真也確實掀不起風浪,畢竟蜃景城是皇帝陛下的,大泉王朝姓劉。
現在不一樣了。
有人找到了他高適真,他又找到了大皇子劉琮,劉琮又找來了五千甲士,至於暗中拉攏了多少山上勢力,高適真不感興趣。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千萬別給人添油,是兵家大忌。
連他高適真一個養尊處優的京城人,都明白的淺顯道理,相信大皇子劉琮想得更加透徹。
高適真在等,等待劉琮下山時提著那顆頭顱送與他,他好帶回兒子高樹毅的那座新墳前。
破廟前,陳平安望向劉琮扈從中,藏頭藏尾的最後兩人。
察覺到陳平安的視線後,兩人相視一眼,向前走出數步,正是武將許輕舟和仙師徐桐,老熟人,邊陲客棧中,分別跟盧白象和隋右邊交過手。
許輕舟摘掉蓑衣丟在一旁,露出一身甲冑,除了做樣子的那把大泉邊軍制式腰刀,還有佩刀「大巧」,是一件兵家重器。
許輕舟默不作聲,草木庵主人徐桐卻笑道:「陳公子,又見面了。上一次在南方邊陲,這次在北方邊境,就像許將軍的心愛佩刀取名『大巧』,真是很大的巧合。」
劉琮身後十位扈從,除了許輕舟和徐桐,其餘八人,都是在北方邊關久經沙場的隨軍修士。大泉王朝的邊境戰事,其實就只有與北晉、南齊接壤的南北兩處,南方是姚家鐵騎為劉氏守國門,北部則是大皇子麾下的十二萬邊軍,常年與南齊交戰,戰事頻繁,經常叩關北征,戰力高低不說,出刀子的次數,只會比姚家鐵騎更加多。
武將許輕舟,此次登山圍剿陳平安一行人,他的目的很明確,他想要那副不同尋常的甘露甲,最好是連那把刀也一併收入囊中。
劉琮只答應下了甲冑,狹刀一事,可賣不可送,到時候就看許輕舟和所在將種家族,能夠拿出多大的誠意,來「購買」了。
高冠仙師徐桐,大泉境內第一仙家門派草木庵的主人,擅長雷法,精通煉丹,可養生長壽,以此結交了無數達官顯貴。蓑衣下邊的那件所穿法袍,靈氣流瀉之時,煥發出五彩雲籙的霧靄畫面,就像披了一幅彩繪山水畫卷,事實上這件靈器法袍,名為「五彩峰」,是草木庵的祖傳寶,已經極其接近法寶品秩。
仙師徐桐想要陳平安身上那件恢復真身後,如同一襲金色龍袍的金醴法袍。
垂涎三尺,夢寐以求!
陳平安望向劉琮,問道:「是為了那張椅子?」
劉琮厲色道:「不然?你當我五千邊關兒郎的性命,不值錢?!」
說到這裡,這位大皇子殿下咬牙切齒,「我要是今天不走到這破廟門口,不親眼見一見你陳平安,我心裡頭……」
劉琮指了指自己心口,「不痛快!」
陳平安道:「不痛快?不是你自找的嗎?五千大泉邊軍戰死這座小山上……算了,其實道理你都懂,你多半會告訴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等你當了皇帝,這五千甲士就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
陳平安輕輕揮了一下手中枯枝,「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覺
第三百五十四章 山上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