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穗站起身,興許是清楚身邊朋友的性子,起身之時,就握住了任瓏璁的手,根本不給她坐在那兒裝聾作啞的機會。
盧穗微笑道「見過陳公子。」
陳平安笑道「盧仙子喊我二掌柜就可以了。」
盧穗微微一笑,似乎眼中有話要講卻未說。
陳平安笑道「那我也喊盧姑娘。」
在酒鋪幫忙的張嘉貞已經跑來,只帶酒碗不帶酒。
盧穗幫著陳平安倒了一碗酒,舉起酒碗,陳平安舉起酒碗,雙方並不磕碰酒碗,只是各自飲盡碗中酒。
任瓏璁也跟著抿了口酒,僅此而已,然後與盧穗一起坐回長凳。
白首雙手持筷,攪拌了一大坨陽春麵,卻沒吃,嘖嘖稱奇,然後斜眼看那姓劉的,學到沒,學到沒,這就是我家兄弟的能耐,裡邊全是學問,當然盧仙子也是極聰慧、得體的。白首甚至會覺得盧穗如果喜歡這個陳好人,那才般配,跑去喜歡姓劉的,就是一株仙家花卉丟菜圃里,山谷幽蘭挪到了豬圈旁,怎麼看怎麼不合適,只是剛有這個念頭,白首便摔了筷子,雙手合十,滿臉肅穆,在心中念念有詞,寧姐姐,我錯了我錯了,盧穗配不上陳平安,配不上陳平安。
任瓏璁先前與盧穗一起在大街盡頭那邊觀戰,然後遇到了齊景龍和白首,雙方都仔細看過陳平安與郁狷夫的交手,如果不是陳平安最後說了那番「說重話需有大拳意」的言語,任瓏璁甚至不會來鋪子這邊喝酒。
任瓏璁其實更接受齊景龍這種修道之人,有道之人,對於這會兒坐在同一張酒桌上的陳平安,印象實在平平。倒不是瞧不起陳平安賣酒賣印章賣摺扇,事實上,任瓏璁有一次下山歷練,險象環生,同行師門長輩和同輩盡死,她獨自流落江湖,日子極苦,酒鋪這邊的老舊桌凳,非但不會厭惡,反而有些懷念當年那段煎熬歲月的摸爬滾打,可是陳平安身上,總是有一種讓任瓏璁覺得彆扭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可能是陳平安太像劍氣長城這邊的人,反而沒有浩然天下修道之人的氣息,可能是那麼多不同陣營、不同境界的觀戰劍修,都對這個二掌柜很不客氣,而那種不客氣,卻是任瓏璁自己,以及她許多師長根本無法想像的場景,甚至可能是明知自己求而不得的一種奇怪氛圍。
只能說任瓏璁對陳平安沒意見,但是不會想成為什麼朋友。
畢竟一開始腦海中的陳平安,那個能夠讓陸地蛟龍劉景龍視為摯友的年輕人,應該也是風度翩翩,渾身仙氣的。
只可惜眼前這位二掌柜,除了穿著還算符合印象,其餘的言行舉止,太讓任瓏璁失望了。
至於陳平安如何看待她任瓏璁,她根本無所謂。
其實原本一張酒桌位置足夠,可盧穗和任瓏璁還是坐在一起,好像關係要好的女子都是這般。關於此事,齊景龍是不去多想,陳平安是想不明白,白首是覺得真好,每次出門,可以有那機會多看一兩位漂亮姐姐嘛。
盧穗聊了些關於郁狷夫的話題,都是關於那位女子武夫的好話。
陳平安一一聽在耳中,沒有不當回事。
第一,盧穗這般言語,哪怕傳到城頭那邊,依舊不會得罪郁狷夫和苦夏劍仙。
第二,郁狷夫武學天賦越好,為人也不差,那麼能夠一拳未出便贏下第一場的陳平安,自然更好。
第三,盧穗所說,夾雜著一些有意無意的天機,春幡齋的消息,當然不會無中生有,以訛傳訛。顯而易見,雙方作為齊景龍的朋友,盧穗更偏向於陳平安贏下第二場。
任瓏璁不愛聽這些,更多注意力,還是那些喝酒的劍修身上,這裡是劍氣長城的酒鋪,所以她根本分不清楚到底誰的境界更高。
但是在家鄉的浩然天下,哪怕是在風俗習氣最接近劍氣長城的北俱蘆洲,無論是上桌喝酒,還是聚眾議事,身份高低,境界如何,一眼便知。
結果這鋪子這邊倒好,生意太好,酒桌長凳不夠用,還有願意蹲路邊喝酒的,但是任瓏璁發現好像蹲那吭哧吭哧吃陽春麵的劍修當中,先前有人打招呼,打趣了幾句,所以分明是個元嬰劍修!元嬰劍修,哪怕是在劍修如雲的北俱蘆洲,很多嗎?!然後你就給我蹲在連一條小板凳都沒有的路邊,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
在浩然天下任何一個
第五百九十九章 陽春麵上的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