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裡,一襲鮮紅法袍隨手打開山水禁制,走出一處洞窟,他站在門口,轉頭望去,崖刻「造化窟」三字。
蘆花島?曾經隱匿有一頭飛升境大妖的造化窟?
舉目遠眺,大雪尚未停歇,雪花大如席,天地間有大美,已是雪中千裏白,更兼月色十分圓。
先前陳平安做了三個夢,然後醒來,到底是醒了,還是剛剛入夢?
當陳平安開門後,漣漪激盪。
這座風聲鶴唳的海上仙家府邸,立即察覺到異樣。
劍光,寶光紛紛亮起,破開夜幕,幾個眨眼功夫,從不同方位掠向造化窟,圍上來了十數位修士。
陳平安立即伸出手指輕輕一點法袍,鮮紅法袍瞬間與白雪同顏色,再往臉上覆蓋一張少年麵皮。
陳平安伸手去接住雪花,好像需要藉此確定是否還在夢中。
修士結陣,如臨大敵。
一位元嬰境劍修,御劍懸空,居中為首,更是神情凝重,就怕是那在海上流竄犯案的隱匿大妖,要在此孤注一擲。這些年裡,海上大小仙府、門派的覆滅數量,竟然比大戰期間還要多,就是那些從五洲陸地躲入海中的妖族修士作祟。
高冠老者身邊還有兩位年輕男女,亦是劍修,金童玉女一般,不當神仙眷侶可惜了。
三位劍修腰間都以金色長穗系有一枚玉印,古老篆籀,水紋,雕琢有一把袖珍飛劍。
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的人,是多少年都沒有的事情了,竟是讓陳平安有些不適應,握住雪花,手心清涼。
陳平安已經認出那三位劍修的根腳,蘆花島的外鄉人。按照玉印形制去辨認身份,當是南婆娑洲大瀼水的宗門譜牒嫡傳。
僅憑三人的今夜現身,陳平安就推斷出不少形勢。
蘆花島與那雨龍宗,是一處銜接倒懸山舊址和桐葉洲的樞紐重地,竟然只有一位元嬰劍修坐鎮其中,而且還是從南婆娑洲跨海至此,是不是可以說,天下當真太平了?故而南婆娑洲不但成功守住了一洲山河,大戰落幕後,猶有餘力抽調修士跨海駐守?那麼自己這三夢,到底夢了多久,蠻荒天下的上五境大妖何在?難不成都已被浩然天下絞殺殆盡?不然雨龍宗和蘆花島這樣的重地,必然有殺力出眾的上五境修士負責把守,而且最少得有兩三位。若是處於收官階段,以飛升境大修士領銜,二三十位上五境聯袂截斷妖族去路,都不過分。
果然如崔瀺所說,自己錯過很多了。
可世道到底是安穩了。
三位劍修都發現那少年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尤其是視線望向他們三人的時候,尤其親近。
使得那年輕女子劍修下意識往老者身邊靠了靠,那行蹤鬼祟的少年,生得一副好皮囊,不曾想卻是個浪蕩子。
身材修長,頭別玉簪,身穿白袍,只是身形有些不易察覺的微微佝僂。
瞧著約莫是金丹境氣象。
元嬰老劍修依舊不敢掉以輕心,以略顯生疏的中土神洲大雅言詢問道:「何人?」
少年卻用桐葉洲雅言笑答道:「桐葉洲,玉圭宗二等客卿曹沫,遠遊至此,多有叨擾。對造化窟神往已久,本來想偷偷來偷偷走,只是一個沒忍住,不小心觸發了禁制。」
一位蘆花島老人立即以桐葉洲雅言問道:「既然是玉圭宗客卿,可曾去過雲窟福地?」
陳平安就等這個了,點頭道:「自然,雲窟十八景都逛過。」
當年在避暑行宮,偶爾閒暇,就會翻閱那些塵封已久的各類秘檔,對桐葉宗和玉圭宗都不陌生。
那位蘆花島老人笑道:「既然曹仙師遊歷過雲窟福地,那麼理當知曉雲門渡口處的爛繩亭,會常年擺攤了,亭外所賣何物?老嫗賣物有何講究?」
陳平安抬起手,手中多出一把玉竹摺扇,輕輕敲擊手心,嗤笑道:「身為客卿,也會逛那坑騙外人幾顆雪花錢的爛繩亭?我丟不起這人。曹某人遊歷雲窟福地,只去黃鶴磯飲三碗月色酒,再去雲笈峰白雲堆里睡一覺,拂曉時分,以白蘆帚掃雲,曹某人收攏白雲入袖,沒有那一斤的約束,次次三斤,價格還可以打六折,羨慕不羨慕?」
蘆花島老人給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