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雲絕話音剛落,周清暮卻是怔住了。
最後雲絕所說的那句,無此機緣,是我的淺薄和局限,但也是我的真誠。
讓他不禁在內心深處,有了一絲懷疑,難道天下妖族無論如何都真的要比人坦誠得多?
周清暮的內心有一些動搖,恍惚之間,他好像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一天,一個身穿素衣卻被兩道拘靈鎖鏈穿透身軀的少女,就那般慘然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在那個視妖如魔的地方,只因一句「她是個妖怪」,所以就要受此不公待遇。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道人有錯?還是那位素衣少女有錯?似乎他們都好像並沒有無法被原諒的錯。但是在周清暮的世界裡,這個少女卻是在他灰暗的人生之中,第一個給了他希望的「人」。
這位曾「一劍蕩平神霄山」的年輕劍修的心中,其實對於人和妖都沒有太多的仇視。就像那些在儒道學宮被翻爛的聖賢書中,有一句話就說得很好。一個人若是未曾親身體驗過別人所經歷的苦難,就敢大言不慚地妄言他人的善惡,就會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走不出一條真正大道。
其實這句話不一定全對,因為「大道」二字,無論別人怎麼走,對於自己而言,永遠是要想盡一切辦法走自己的道。所以這些年在周清暮的心中,他一直堅守著葉先生所說的那句「走在世間路上,若是撞見了不公,在確認自己眼前是『惡』後,出拳出劍,就一定要問心無愧。」
直到他在那所謂「神都」之中,遇見了小月兒。周清暮內心無比確認,小月兒的父母是那晚曾追殺自己的「枯骨」其中的,否則他們二人的屍體上不會有來自葬仙劍的劍氣。對於周清暮而言,那日窮追不捨的枯骨是敵人,他出劍可以問心無愧。但是對於那些枯骨而言,他們不過是受人控制的傀儡而已,他們就該死嗎?
這個世道本就是矛盾的,人妖之爭亦是如此,無數人不斷努力下走出來的路,不過只是讓這個世道稍微看上去要好一些。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越是執著,越是痛苦。所以當一個人走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反倒覺得坦然。所以周清暮從不深究這些,他如今行事,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人生遺憾少一些,
周清暮想著想著,便在這迷迷糊糊之中,抱著葬仙劍,倒頭睡了過去。這也讓與他說話的雲絕有些摸不著腦袋,索性也就閉目養神起來。
......
時間過得很快,只是轉瞬之間,天色已黑。
周清暮也被外界的嘈雜給驚醒了,他緩緩睜開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後他用手中的劍鞘掀開馬車前方的帘子,向外看去。
只見雲絕正站在馬車前眉頭緊蹙,與那頭生長角的妖談論著什麼,還隱隱有打鬥聲傳來。緊接著,周清暮皺了皺眉頭,想要運出元神一探究竟,卻被神魂之中震盪弄得頭疼。這時,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元神被那山河畫卷中的東西給擊碎了。
索性,周清暮彎著腰從馬車上走了出來。很快,就站在了雲絕身旁。只見,那天幕之中,有兩道身影在不斷碰撞。他所處的這輛馬車前,也多出了一輛比之他們的馬車要大上一些的黑色馬車。馬車前是一頭黑色馬妖拉著車廂,馬車上站著幾道身影錯落在馬車各處。
雲絕見周清暮過來,輕聲開口:「林兄,你醒了?」
「雲兄,這是怎麼回事?」周清暮皺著眉頭問道。
雲絕自然是看不見周清暮的表情變化的,他望著那張黑色面具,皺著眉頭,沉聲道:「林兄,這些妖是此地的一位小妖王座下的野妖。那位小妖王的實力在這妖族邊境的眾多強者之中也算不差了。故而,這些傢伙就仗著那位妖王,在此地橫行霸道。凡是從此地路過者,運氣稍差,就會碰見這群傢伙,最後被搶走自身財物。」
周清暮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看來這妖族似乎也不比人族世道好上太多啊!
「這些傢伙放行的條件是?」周清暮沉聲道。
雲絕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要我們交出最少一千妖晶!」
妖晶,北荒妖域同行貨幣,如同人族的靈石,既可用作貨幣,亦可用於修行。
「這些傢伙胃口倒還是挺大。」周清暮沉聲道。
周清暮話音剛落,天幕之上交戰的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