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陵皇宮的另外一端,胡亥在噩夢中醒來。
他身下的褥子全部被他的冷汗浸透,在他的噩夢裡,他的身體肌膚和血肉都融化在了床榻上,夢境裡的感受和此時黏糊糊的感覺很類似。
讓他驚喜的不只是那種難言的恐懼,還有極其細微的聲音和冷意,那聲音便是屋檐上的蒿草折斷時的聲音,冷意來自於穿梭在黑夜裡的星光之間。
這是他自幼便熟悉的味道。
不知為何,他自幼便覺得母后鄭袖不喜歡自己。對於扶蘇的偏愛並沒有流露在表面,然而無小說+論是目光甚至是很多轉身時留下的背影,都讓他覺得內里有這種冷意。
他根本不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令自己恐懼的冷意存在,即便自己和扶蘇相比,修行天賦要略差一些,但也不都是她的兒子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
今夜這種冷意分外的清晰,讓他從噩夢中驚醒之後都在粘濕的床榻上不敢動彈,這些細微的聲音如毒蛇般絲絲作響,又讓他不由得想起那陰暗不見天日的地底,申玄那個怪物用一根根中空的細針刺入他的肌膚,鮮血從細針中絲絲噴出的聲音就是如此。
這種細微的聲音在絕對靜寂的環境裡特別清晰,鮮血化為紅色的霧氣彌繞在他的周圍,聲音持續的時間很長,但是身體裡喪失的鮮血卻實際並不太多,只會讓人有些虛弱和無助到極點,當然還有不斷累積的極度恐懼。
胡亥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
他的身體在粘濕的被褥上面不斷的抽動,甚至跳動。
堅固的床榻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的皇宮裡變成令人心悸的雜音。
有驚慌的腳步聲和叫聲響起,一名醫師很快的掠到了他的身邊,數種解除身體抽搐和鎮定神魂方面的藥液很快被這名同樣是強大修行者的醫師用真元渡入胡亥的體內,接著這名醫師極為熟練和迅速的取出了數根金針,刺入胡亥一些氣血涌動的竅位之中。
這種御醫擁有高超的手段,然而讓他面色難看的是,他這些手段齊出,卻和此前數次一樣,根本不能解除胡亥的這種症狀。胡亥的抽搐就像是真實的噩夢一樣無法擺脫。
以至於在接下來的數息時間裡,他不得不用雙手拍打著胡亥的肺腑,用自己的真元來維繫胡亥五臟的功能,以免胡亥在不斷的劇烈抽搐中無法呼吸,甚至五臟出現嚴重的問題。
這種抽搐撞擊著床板發出的心悸聲音持續了很久,醫師身上的衣衫都徹底的濕透。
當情況徹底穩定之後,這名醫師走出了胡亥的寢宮,在皎潔的月光下,他的面色有些死灰,對著許多列隊等著他的同僚或者弟子極為沉重的說道:「必須找出可以根治的方法,或者找到比我們手段更高,可以醫治他的人,否則持續下去,這便不是心理上的問題,他的整個身體就會徹底的廢掉。」
……
黑色的夜裡,色澤斑駁的鎮魂釘一寸寸的從商家大小姐的氣海中緩緩退出。
千墓的雙手手指前端有黑色的氣流和這枚鎮魂釘相連,這副畫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的雙手十指融化了,和這枚鎮魂釘連接為一處。
他的一身修為雖然來自於他最敬愛的師尊晏嬰,以至於他在前面數境走了捷徑,無法領略得到各境的細微變化,從而應該這一生都會停留在七境的層面,永遠都不可能突破得到八境。
然而因為完美的承繼了晏嬰的本命物,再加上旁人無法理解的絕強對敵手段,他在七境的宗師之中,依舊是接近無敵的存在。
只是這枚鎮魂釘是大齊王朝的至寶,對於所有修煉陰神鬼物功法的修行者而言,是元氣規則強大到了極點的神物,所以即便是對於他而言,拔除這枚鎮魂釘的過程,也比同時對敵數名七境要吃力得多。
當晏嬰死後,齊斯人應該是大齊王朝最強的修行者之一,他甚至應該有信心面對澹臺觀劍這樣的對手,哪怕無法戰勝恐怕也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他不可能在澹臺觀劍和千墓的聯手之下生存,所以當感知到澹臺觀劍和千墓的氣息時,他很決斷的直接棄商家小姐而走。
他甚至沒有時間殺死商家大小姐,沒有時間帶走這枚鎮魂釘。
鎮魂釘是大齊王朝王室用于震懾各宗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