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眺望著茫茫東海,想要渡過肆虐的汪洋,踏上神州大地,他做到了。
曾經幻想著擺脫家奴僕童的身份,獨自開宗立派,成為山外之山,人上之人,他做到了。
曾有登天之志,攬月之心,他做到了,煉器宗的摘星樓,麝香園的高台正是為此而建。
從蓬萊島上身份低微的仆童到掛劍雲遊四方的方士到中州貴客再到高高在上的一宗之主,他的一生燦若流星,波瀾壯闊,即便現在蓋棺定論他也能理所應當地說一句,此生無悔。
斬紅郎雙手畫圓,掌力交疊而出,攻勢猶如狂風驟雨,重重氣勁透入肌體,一絲絲一縷縷切割著他的身體,吳玉如同身處驚濤駭浪之中,勉強有招架之能,卻沒有反擊之力。
斬紅郎猖狂的笑聲傳入耳中,烈烈音波穿透耳膜,一時間他的意識也有些模糊。
迷濛中看到一處山澗,山澗里晚霞殘照,綠草如茵,那個明媚的女子坐在湖邊,纖細的手掌探入湖中掬起一捧清水,然後靜靜地看著自指縫中流出的水流,輕聲嘆氣道:「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自從與他相識後瓊菲便時常一個人坐在湖邊喟嘆良久,吳玉對感情並非是一無所知,她細膩的心思他自然能察覺得到,只是她是江牛的妻子,而江牛是他的結拜兄弟,這樣的感情是註定不會有結果的,這一點彼此都心知肚明。
但感情的事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讓人無法自拔,越是禁忌越是陷得深,尤其當深愛的那個人近在咫尺卻又無法靠近的時候那種思念便如同火燒一般,這樣的痛苦無時無刻不折磨著瓊菲。
恍惚中又回到那一天的清晨,她一改往日的妝容,放下挽起的髻,纏上丫髻,略施粉黛,唇上略施朱紅,美艷的不可方物,棧橋下的水映照著她清秀的身影,她也凝望著他映照在水中的倒影,閉上眼,臉上有諸多痛苦之色。
「君知妾有夫,贈妾以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知君用心如明玉娿,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恨不相逢未嫁時......」,
寥寥幾句念畢已是淚流滿面。
他手指一顫,心房猛烈收縮,只覺疼如刀絞,卻只能偏過頭,低眉道:「瓊菲,我未曾贈你明珠,你我也無纏綿意,這一生只能...有緣無分了」,
女子道:「那吳玉大哥可有用心如明月?」,
「沒...沒有......」,
他急忙否認。
瓊菲笑了,笑的那麼苦澀:「那測量水位時偷偷看我,在姻緣石上把我的名字刻了又擦,擦了又刻,用月老紅線偷偷纏住我手指,又偷偷剪掉的人都是誰?是哪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壞胚子嗎?」,
他臉上頓時一紅,愕然良久,道:「瓊菲,以前是我痴妄,不該對你有非分之想,我保證...以後絕不敢再有這種心思」,
烏輕揚,她轉過頭,微微一笑:「吳玉大哥,如果我願意讓你這麼痴妄呢?」,
他心神巨震,呆愕地退了兩步,低下頭,咬著牙道:「瓊菲,江牛是我結拜兄弟,我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
「對你來說,禮,義,名聲這些東西就那麼重要嗎?」,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轉過身。
她臉上笑意也僵住,看著他的背影,手指伸出,又凝在半空。
「吳玉大哥,我們這一生都不可能嗎?」,
「不可能」,
「可我也不可能再愛他了,我無法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也無法再愛我的丈夫,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不知道」,
瓊菲笑了一笑,道:「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為你死了,你就會永遠記住我,這樣我既沒有對不起他,又能把這顆心全部交給你,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在姻緣石上刻下我們兩的名字,這樣下輩子我們就可以做一對恩愛夫妻了......」,
「瓊菲,你胡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