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教,莫憂峰。
天色大亮,又是一個帶著晶瑩露珠的早晨,深山碧水綠,鳥鳴山更幽。這離憂山上,無論是哪個季節的早上都能夠聽到鳥兒的叫聲,或輕靈婉轉,抑或悠長滄桑。在無數的蒼峰疊嶂之中迴響,倒也沁人心脾,宛如天籟古風。
林逸之今日起的很早,如今正站在那斷崖之前看著眼前的變幻雲海,張開雙臂,呼吸著這方淨土裡最沉靜的空氣。
微風和煦,說不出的暢快。
他就這樣一人,一襲黑衣的站在這斷崖的最高處,那張開的雙臂,似乎要將整個離憂大山擁入懷中。林逸之驀然的發現,自己如今對這大山愛的從未有過的深沉。
這是一個對他來說難得的平靜的清晨,他不用再受那些紛紛擾擾的喧囂與聒噪,有的便是沉浸在這縹緲的靈氣之中,感受這山的壯美與滿心的安寧。 世間紛擾太多太多,林逸之自五年前那場巨變,生命便開始陡然變得波瀾壯闊,這許多年來,他就如一匹永不停歇,一直在路上奔跑的駑馬,從來沒有認真的歇歇腳,看看沿途的風景。
這許多年來,他已然錯過了不知道多少這樣安詳的早晨了。只有今日,他無牽無掛,無痛無憂,若再如往常那般憂慮傷懷,豈不是辜負了這寧謐的早晨了麼。
他就這般又貪婪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忽然看到豎在自己門前水缸邊的掃帚,那掃帚已然頗有些破舊,掃帚之上也早已落滿了灰塵,那不是很大的掃帚,倒成了蜘蛛的樂園,蛛網縱橫遍布,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曳著,不時的,又幾隻蜘蛛時隱時現。
眼神向前,那大水缸里的水還是滿滿騰騰的,被風一吹,輕輕地泛著些許的漪瀾,只是不知是哪棵樹上掉落下的枯葉在那一缸水裡緩緩的盪著,輕輕的觸碰著水缸的邊緣。
林逸之不禁啞然失笑。他已然記不得自己最後一次做功課是在什麼時候了,那次功課之後,林逸之便將這掃帚斜放在缸邊,心中想著明日繼續。
然而,明日復明日,他終究也未再拿起那把掃帚,所以,這掃帚便一直靜靜的靠在那裡,直到滿布灰塵。
林逸之一直記得,他師尊陸無羈曾經在五年前吩咐過他的事情,那些所謂的功課。一是搬運莫憂峰頂的天冥石,一是打掃這排房前的衛生,並在所有人起床之時,將水缸里的水注滿。
這五年以來,林逸之原本一直都在做著這些事情,可是不知何時,他的命運開始隨波逐流,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來,讓他無暇顧及這些所謂的功課。這打掃院子的事情,不知何時也就此耽擱下來,中斷一直持續到如今。
林逸之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水還是有人每天打回來的,否則這水缸也不可能滿滿騰騰。因為莫憂峰人雖少,但也是要做飯喝水的,所以這水在平日是萬萬不可缺少的。林逸之料想,每日替他打水的人,應該就是四師兄段朗坤。倒不是段猴子心好,而是他在林逸之一直不斷被各種事情纏身之時,再次負責了莫憂峰眾人的飯食,他若不打水,是萬萬做不的飯的。
可是,這房前的地,卻是沒人替他掃的。林逸之想到這裡竟頗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的師尊陸無羈一般無事的時候是不會來弟子的房舍,而且這五年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否則,若看到這落滿灰塵的掃帚,定會認為他林逸之偷懶耍滑,搖著那棗核腦袋,暴跳如雷了。
只是,那棗核腦袋,很多時候卻是很讓人心暖的。林逸之的眼中浮現出師尊的身影,不由的又一次搖頭笑了起來。
他走到那掃帚旁,使勁的將那上面的灰塵拍落,然後又似充滿歉意的對那些蜘蛛朋友小聲的說著:「對不起了,夥計!」
然後,輕輕的將附在上面的蛛網全數的拂掉。
這下,蜘蛛的家便遭到了滅頂之災,數個蜘蛛頓時倉皇失措,逃也似的在地上亂爬起來,不一會兒,便鑽進了陰暗處的溝渠里,蹤跡不見。
林逸之又自顧自的嘿嘿傻笑了一會兒,蹲下看了一場蜘蛛大逃亡,這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來,拿起掃帚,打掃這排房前的空地。
一時之間,被他這麼一頓掃,霎時塵土漫天,將他自己也籠罩了進去。而林逸之卻是渾然不覺,掃的不亦樂乎。
在他看來,這掃地的差事卻是他做的最習慣的事情,一切自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