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州在浮黎十六州最東部,緊鄰空桑山。空桑外的無邊之海名為「沮由」,神木扶桑便生於其中,頂天立地。瀝洲最東的沙陵府,緊鄰著沮由海。沙陵府府城便在空桑山下,本名為幽都城,卻因此地無數年來從無風雪,又有無冬之稱。
無冬城外,片片飛台建在海上,此時落日西斜,蒼穹血紅,海面白色細浪迭起,青身黃足的鶇烏在薄雲下盤旋。時有啼聲劃破長空。
轟隆——
船室中,李不琢睜開雙眼,聽得穿透傳來的鳴笛。
東極到了。
一晃已是十七日過去。
李不琢起身,順手拿起連鞘的燭龍劍,走出船室。百鬼馱龍船正在下落,站在欄杆上向東望去,只見極遙遠處的血紅色蒼穹下,有一株巨木生於海中,頂天立地。九天雲霧只橫斜於樹身,它裸露海面的根系便如一片大陸,縱使隔著不知多少千里,這株其枝幹也隱隱覆壓著視線。
這便是扶桑神木。
嗚!
遠處一聲與船笛相似的鳴號聲傳來,嘹亮清遠,帶著幾許悲愴。李不琢循聲一看,東方極遠處的海面上,一頭長鯨露出背部,宛如一片巨大的浮陸。它的皮膚已十分蒼老,遍體的傷痕和褶皺里堆積著螺殼和珊瑚。
「此鯨命不久矣。」幾步外的欄杆邊一個面容清癯的老者撫著鬍鬚,對身邊的童子說道:「長鯨將落,便要埋骨於扶桑神木之下」
童子遠遠看著那長鯨,害怕又擔憂道:「這長鯨都老成這樣兒了,不知能不能撐到那一步呢。」
「不急。」老者拍拍童子肩膀,指向長鯨身後,十來艘緊隨其尾的大船,「自然有人會幫它。」
童子喜笑顏開,拍手道:「那太好啦!」
老者笑著點點頭,便轉頭吩咐僕人收拾行李,帶著童子回到船室。
李不琢望向長鯨身後的行船。
這長鯨龐大無比,其隕落亦令人震撼,不過與遠處的扶桑神木相比,又渺小如泡沫。這扶桑神木佇立天際,對沙陵府的百姓來說早已是抬頭可見的尋常景致,但同時扶桑神木對普通百姓來說,又如蒼穹上的烈日和明月般可望不可即。
無數年來,不知多少人曾出海妄圖抵達神木腳下,卻都無功而返,仿佛那通天神木只是虛幻縹緲的蜃影。千年前,有儒生觀遍沙陵歷史,發現從未有人在沮由海中見過鯨落之屍,便耗盡家財,譴船出海,去尋即將隕落的長鯨。五年後,儒生才歸來,船上滿載寶物黃金。從此,世人方知跟隨將死的長鯨,才可接近扶桑神木。
此時那長鯨身後的船隻便是抱這目的,那長鯨縱使年老力衰,船上的人也會出力,助它前行。
李不琢收回目光。
片刻後,李不琢收拾好行裝。鶴潛將皇血牽出船底,向船梯方向行去。
這大半月李不琢只偶爾打探一些東極的狀況,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那一顆回天結續丹,比紫參渡厄丸藥力強了不知幾許,但藥力完全化開後,也剛好只彌補一傷,可見五勞七傷法的修行,越往後便越難。
至於定法的修行,倒是有所進展。李不琢以大夢春秋琢磨了不知多久,終於靠著幾篇佛經,推敲出佛家四無色定法具體為何物,也推敲出大致的入門修行之法。
這四層境界,一層比一層玄妙,每一層若悟透了,又能於定中所得的幻中法,轉化為世間法,從而演化出四種不可思議的神通。
只不過,李不琢尚只推敲出第一層空無邊定境的修行法。要修空無邊定,便要厭離世間一切有色之相,方可觀想無邊之「空」。為修此定,李不琢便推演出一門「六滅觀想法」。
所謂「六滅」,滅的便是眼、耳、鼻、舌、身、意六識,滅此六識,便入空無邊境。
六識中,前五識都可以內炁封禁,獨意識最難,不過,李不琢夢中不知曾讀過多少歲月,又有不易劍道的底子,這些時日過去,已能在靜坐時達成六滅,入空無邊境。
只不過,李不琢修行空無邊定功夫尚淺,六滅還只是幻中法,待到此定修成,六滅成世間法,李不琢隨時隨地,不動用內炁便可封禁六識,可稱之為六滅通。
當日李不琢入白龍寺時,若會
二百七十九:抵達東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