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兩尊「將軍炮」並非同時發射——因為訓練度不夠,操作自有急、緩,所以東側之炮率先一聲巨響,火光騰起,石彈飛出。
劉央就覺得腳下一震,卻也並不以為意——雖然頭回旁觀「將軍炮」發射,但他終究是見識過「虎蹲炮」試射的,其聲若雷鳴,其震若山崩,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將軍炮」既然比「虎蹲炮」大上好幾圈兒,那麼其聲更響,其震更巨,也在情理之中啊。
然後見到炮發,他本能地就又轉過頭來,朝向西側。幾乎同時,西側的「將軍炮」口也是火焰騰起,隨即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這響動可要更大幾分啊,而且震動也更猛烈……正這麼想著,突然間一股巨大的風壓裹脅著熱氣撲面而來,劉央不由自主地朝後一仰,「嘭」的一聲撞正城樓,隨即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再睜開眼睛來的時候,就見眼前是一片火焰,沖天而起,自己就覺得腦側劇痛,伸手一摸——濕而黏濡……這是流血了吧!
趕緊掙扎著站起身來,四下里士卒的慘嗥、驚叫聲不絕於耳。劉央瞪大雙眼,四外探查,好不容易才明白過味兒來——這是,出事兒了?可是炮明明是朝城外打的,怎麼會打到城裡來哪?
這一炮確乎是打到了城外,正如羯軍哨騎所言:「天方落雷,直入我陣,中者肉焦骨碎,橫屍遍地……」然而或許是火藥填塞過多,導致後座力太強的緣故,竟然當場就震塌了城堞,「將軍炮」就此沉陷,炮口歪處,火星迸出,引燃了附近桶內的火藥,瞬間便即蔓燒起來。
「將軍炮」附近的士卒,即便沒有摔跌而死,也難免滿身著火,狼奔豕突之下,更波及到了其他人。城牆上範圍有限,又為了守城,晉兵擁集,更比城下羯軍要密,因此而受創者也比中炮的羯軍更多……
好在士卒們訓練有素,不待主將下令,便即紛紛抬水救火,並且救護死傷的同袍。火頭漸息,劉央定睛一看,只見原本置炮的那段城牆竟然崩陷數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正感驚駭——一震之威,乃至於此——忽聽城下羯營中又響起了鼓聲……
劉央一把推開想要幫他包紮額頭傷口的親衛,揮舞雙臂,大聲咆哮道:「快救火!命城下運土石來,修補城壁!」
目前城上一片混亂,幾乎有三分之一或崩塌,或著火,不能站人,則羯軍若是趁此機會架梯攀緣,根本就防不住啊!劉央眼角一瞥,就見彭曉也才剛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口眼歪斜,目光迷離……當即下令:「給我綁了!」
我要是守不住這城,多半只能與之共存亡,那也得在破城前先把你這混蛋給宰嘍!放炮攻敵,結果自傷甚重,這傢伙真不是羯賊派來的奸細嗎?!
幾名親衛當即撲將上去,將彭曉再度按翻在地,綁縛起來。彭子勤只是本能地略略掙扎幾下,也不分辯,也不哀求,分明是被震得懵了,還沒能清醒過來呢……
劉央急前幾步,手按城堞,朝下一望,果然原本開始後撤的羯軍又再返身殺回,那些雲梯、衝車等隆隆震響,蹍著屍體,再度朝城壁撲來。他狠狠地一跺腳,正在籌思對策,眼角餘光一掃,發現距離東側「將軍炮」不過五六步遠,不禁就是一個哆嗦,「噔噔噔」倒退了三步——這玩意兒不會也出事兒吧?
趕緊的,先把剩餘的火藥都給我抬下城去!
就這功夫,原本在城下調度兵員、物資的姚弋仲聞聽噩耗,大步流星地躥將上來。劉央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問道:「城壁崩塌,賊又近壕,當如何處啊?」姚弋仲趕緊拍拍主將的後背,加以撫慰,心說究竟發生啥事兒了,你竟然慌成這樣,轉過頭去一瞧崩塌的那段城壁,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如何處?倘若真被羯兵趁機攀上城來,那還能如何處啊,跟他們肉搏唄!姚弋仲便道:「我這便下城調兵,凡能執械者,俱上城來防守,即便羯賊登城,也必不能使其過壁一步!」正待轉身,忽聽半空中又是一聲雷響,隨即烏雲密合,這雨終於下下來了……
雨勢增強得很快,姚弋仲甫下城之時,還是點點滴滴,未至城下,密度已然增加了數倍,並且雨點大過了豆粒。所以他一轉身,就又跑回來了,只見劉央正在高舉雙手向天,連聲叫道:「天佑我晉,天佑
第二十四章、彭曉該當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