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早已沒有什麼帳本。
只有傻子,才會將那樣的帳本留到抄家。
早在抄家前數日,段廣禮便燒毀了帳本,而帳本上的內容,都在他兒子的腦袋裡。因為他明白,自己的腦袋,怕是保不住了,但這本賬,卻能救他的兒子。
「有道是,守口如瓶,萬事太平!若走漏了風聲,今日這桌酒菜,楚兄你可就白吃了!」
「那孩子既然那麼重要,你怎麼就放心交給一個陌生人護送?」
「你真的以為,是你在護送他?」
「那個孩子會怎麼樣?」
「難道你沒看見,接他的是個出家人?」
「他會出家?」
「天曉得!」唐沐出乎預料的嘆了口氣,自斟自飲了一杯酒。
「既然讓我守口如瓶,為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遲早會知道!」唐沐端起了酒杯,「天底下的好人可不多,還是少死點為妙。」
「你覺得我是好人?」
「我覺得你是唯一一個,在杏兒的廂房脫光衣服,還能穿著衣服出來的人。」唐沐一笑,話題似乎終於輕鬆一些了。
「此話怎講?」
「杏兒這姑娘,有個怪癖,就是喜歡幫別人脫光衣服,然後用簪子頂著老二,把人攆出屋,再把衣服從窗戶扔到街上。刑部的顧大人,可是試了好幾次呢!」
「這……這算什麼癖好?」楚離哭笑不得,怪不得那老鴇子說她脾氣怪,「真若如此刁蠻,那個肥婆豈能容她?」
「天底下哪個鴇媽媽,捨得把杏兒那樣的姑娘掃地出門?更況且她還是處子之身?」唐沐的表情顯得及其怪異,「那個老妖婆,做夢都盼著她能遇到一個鍾情的公子,**見了紅,便可狠狠的敲上一筆!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你!哈哈哈……」
「可我什麼都沒做啊!」
「所以說,能收你二百兩,她便心滿意足了!你若什麼都做了,沒有兩千兩,可是無論如何都出不去那胭脂樓的!」
「倘若我就是沒錢,他一家青樓,能奈我何?」
「你知道胭脂樓的靠山是誰嗎?」
「大官?」
「陳公公!」
「哪個陳公公?」楚離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變輕鬆的話題,似乎又開始緊張。
「就是你知道的那個陳公公!」
朝中只有一個陳公公,姓陳名方,頭銜是「御令青衫營掌印太監」、「司禮監掌印太監」、「內衛上直衛掌令太監」、「太和殿一等司筆太監」;此人通管大內三十二衛,有代聖批紅之權。自本朝開國起,太祖皇帝聖令,凡天下之死罪,須由刑部呈送聖上親批,而陳方,則是開國以來第一個擁有這項權利的太監,可謂手握生殺大權,而由他掌管的青衫營,則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密探衙門,即便是朝中的一品大員,也要退避三舍。此人權勢之大,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絲毫不為過。
京城,真是個險極之地。哪怕往地上吐口唾沫,或許都會因此而捲入一場驚天動地的浩劫。怪不得那老色鬼如此忌憚京城。
「時候不早了,楚兄,可是要回那胭脂樓,去會會杏兒?」
「額,這個……」讓唐沐這麼一說,楚離似乎有些猶豫。
「楚兄不必有所顧及,有我在,那老妖婆絕不敢再訛詐於你!」
「好吧!」楚離點了點頭。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頓鴻門宴把自己吃得提心弔膽,沒準哪天就真去找老色鬼團聚了。不就是兩千兩銀子嗎?貴是貴點,總比沒機會花好!師兄睡師妹,古往今來,走到哪裡可都是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