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演躍下馬背,後面的鄉兵自覺地止住了腳步。
屈膝跪地,叩首三下,八百餘鄉兵整齊劃一,跟著跪拜。
嘉定兩萬百姓被屠戮,只因為不肯剃髮易服,數典忘祖。如今剩下的八百孤魂游鬼,無家可依的復仇者,正執戈而來。
他們的戰力或許弱的可笑,但是精神足夠強大,這才是漢民,當之無愧的漢人,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與之相比,那些頭皮癢水太涼之輩,位高如同「平西王」,權重如洪承疇之流,渺小的如同侏儒。
「進城!」
侯玄演大手一揮,鮮血塗面的八百鄉兵,嚎叫著衝進了自己的故鄉。
所有的清兵都在忙著搶掠財物,屠殺漏網之魚,根本沒人防備。在歷史上,僅僅十幾天之後,他們甚至會被五十個人趕出城去。
出乎侯玄演的預料,殺進城中,並沒有遇見大股的清兵。只有三三兩兩的小隊,在城中尋找隱匿起來的鄉民。這樣的畜生,自然是見一個殺一個,藏在各處地方的嘉定百姓,有倖免於難的,也都鑽了出來,加入到他們。
一路殺到縣衙,此處竟然張燈結彩,徐元吉等趁亂做了漢奸的一些人,正在為新來的縣令接風洗塵。
小道士洪一濁破門而入,就見到幾個綢服男子,金錢鼠尾,留著可笑的辮子,正在推杯換盞,已經喝的半醉。
看到來人,只當是倖存的一個小民,怒道:「左右何在?」
「被你道爺送去見九殿閻羅了。」
徐元吉身為一個漢奸,能混到這個地步,也是殺人殺出來的功勞。他自從投降了清兵,在城中殺人不算,還要生吃人的心肝。醉醺醺地看見只有一個小道士,渾然沒有放在心上,拔刀在手就要上來殺人。
砰地一聲,縣衙內院的木門被整個推倒,徐元吉慌忙退後。洪一濁被落下的灰塵嗆得直咳,怒道:「門就在這裡,非得拆了再進麼。」
來人哈哈一笑,不理會他的牢騷,高聲叫道:「候公子,這裡有一窩大魚。」
侯玄演聽到喊聲,帶著人直奔此處,徐元吉面色如灰,一雙賊眼滴溜溜亂轉,尋思著脫身之法。新到的縣令本是一個讀書士子,降清之後羞答答的總算謀了一個官位。來到嘉定一看,就已經被這人間地獄嚇得魂不附體。借著酒勁麻痹自己,又見到一群滿臉是血的人衝到面前,可不正是惡鬼復仇來了。他一時驚悸,膽囊破裂口吐綠汁,竟然活生生的嚇死了。
鄉兵中有認識徐元吉的,惡狠狠地道:「徐元吉,你剪了頭髮為虎作倀,喪盡天良屠殺同鄉,可想過也有今天?」
徐元吉退到牆邊,舉起手臂將窗戶撞爛,越牆而出。上任知府是個雅人,在院中種滿了花草,好巧不巧牆後正是一片枸骨、刺柏。尖尖的花刺扎了他全身,徐元吉顧不得疼痛,爬起身來就要逃走。迎面撞上一個小胖子,手持著一根撿來的狼牙棒,正在掂量著看順不順手。
徐元寶一看他的腦後金錢鼠尾辮,只當是清兵,大叫一聲:「吃你爺爺一棍!」一棒子敲下去,正中腦門。徐元吉光禿禿的腦門就這樣被開了瓢,血流不止,嘴裡也吐著鮮血,兩眼一黑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好用,還是這玩意好用。」徐元寶眼中一亮,滿意的摩挲著自己的新武器,自言自語道。
侯玄演率眾追了出來,看到漢奸已經伏法,吩咐眾人將活捉的清兵押了過來。
這些人大多是李成棟帶來的吳淞清兵和借來的太倉清兵,其中一個人,穿著和清兵不同,把頭埋在腿間躲躲閃閃。
侯玄演來到他身邊,一腳踢上,斥道:「抬起頭來!」
此人渾身發抖,就是不肯抬起頭來。洪一濁大怒,揪住他的小辮子,生生拽了起來。
人群中頓時一陣驚呼怒罵,侯玄演仔細一看,搜索了下繼承的記憶,認出來這個人竟然是本縣的都頭張橫。
「怎麼?張大都頭如何不敢抬頭見人了?你倒也知道羞恥。」侯玄演冷笑道。
張橫眼中帶淚,嗚咽道:「候公子饒小人一條性命吧,我有七十老娘,眼瞎耳聾,實在是不得已從賊啊。」
「呸!就你有老娘,別人的爹娘就不需要贍養了?睜開你狗眼看一看,城中的一具具屍首,你有幾個不認
第五章 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