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夜的大雨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侯玄演泡在熱騰騰的浴桶里,渾身上下紅的像個紅燒蝦子。
用水瓢從桶里舀了一瓢熱水,當頭淋下,長舒一聲後,只聽門外有人敲門。
這個時候不經通報便可以直接到侯玄演門口的,只有兩種人,他的親兵或者心腹。
「進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身穿短打黑衣的少年,借著燭光好奇地望向桶里的侯玄演。他的個子不高,看上去頗為瘦弱,但是一雙眼睛閃爍著靈動機敏,看得出是個機靈的少年。
帶他進來的正是侯玄演手下的情報組織的頭領洪一濁。
「大哥,這位小兄弟冒雨來到常州,想要潛入城中,在城外被我的人捉住。他說自己是金陵附近的反清義士們派來的,要見大哥。」
黑衣少年躬身行禮道:「小人金牛村李二見過總督大人。」
侯玄演一聽,從水裡站起身來,順手拿了個袍子系在腰間。
他順手拿起一塊帕子,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問道:「金陵附近,還有反清義士麼?」
李二揚頭說道:「怎麼沒有,金陵府郊外九十餘村,有我們金牛、王萱、孫壒、六塘、聶村、陶村、鄧村、龍都九村,鄉里組成鄉兵,日夜操練,隔三差五就給落單的清狗一下子,讓他們知道金陵男人不都是孬種。」
侯玄演一聽,這不就類似於抗戰時期的敵後根據地麼,若是有這麼一支人馬,在金陵附近襲擾,倒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清狗派來的奸細。他眼珠一轉,順口問道:「你們有多少人,首領叫什麼?」
「回大人,我們藏匿在金陵附近的青龍山中,聽從山中的周文武的號令。人數雖多,但是也有很多都是婦孺老人。能打仗的,不到一萬人。」
侯玄演故意冷聲道:「我怎麼聽說,這個周文武生性殘虐,早就投敵降清,殺害了無數漢民。你們跟著他,莫不是一群漢奸,想來謀害本督?」
李二瞳孔緊縮,雙肩上揚,眉心縐成一個川字。紅著臉高聲道:「侯大人怎麼憑空污衊人,周大當家雖然落草,什麼時候投降滿清了?我們都是響噹噹的漢家兒郎,大人若是無意相助,我們就憑自己跟清兵干,但是還請大人不要侮辱我等。」
門外的親兵聽到裡面的爭吵,拔刀進來,問道:「大人?」
侯玄演哈哈一笑,說道:「沒事,你們退下吧。我跟這位小兄弟有點誤會。」
看著李二因為生氣,高高拱起的肩膀,侯玄演笑吟吟地雙手按在他的肩上,說道:「剛才的話,是我故意拿來試探你的。如今非比尋常,本督不得不小心行事,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李二餘怒未消,突然聽到這些話,一愣神脫口問道:「大人什麼意思?」
「我怕你是清兵派來的奸細,所以故意激怒你,試試看你的反應。若是你真的是奸細,聽了我的話只能是矢口辯解,或者驚慌解釋。而你卻怒氣衝天,很明顯不是裝的,現在我才相信你說的身份。」
李二一聽,這才釋然,敬佩地說道:「早就聽說大人智謀超群,果然名不虛傳。」
侯玄演確定了他不是奸細之後,開始正視這股力量,他們雖然弱小,但是卻處在敵人的腹心。若是用的合適,完全可以作為一支奇兵。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在大敵環伺的金陵城外,存活下來。
若是侯玄演對歷史再清楚一點,就不會有這個顧慮了,實際上這些人經歷了無數次的圍剿,依然頑強地存活在金陵城外。甚至當勒克德渾去荊州對付大順和大明聯軍的時候,他們還曾打過金陵,可惜被叛徒出賣,讓洪承疇擊退了。
侯玄演仔細詢問了青龍山的情況,暗暗點頭,他旁敲側擊,探問出這個周文武應該是個可用之才。
「你們那邊糧食、武器怎麼樣?」
李二露出赧然的神色,說道:「不瞞大人,清狗隔三差五就出城搜刮,我們又不敢公然種地。只有趁著晚上,摸到附近的田裡偷一些糧食。可恨那些投降了的辮子豬,守在那裡半夜不睡覺,一發現我們就去清狗那裡告密。很多兄弟就是死在了那時候,平時靠著山中野果、野菜,偶爾打點野味才能填飽肚子。武器就更別提了,好一點的用的是農具,其他人干錯就是木棍或者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