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在開講之前,臣想說一番話。」
「天地萬物並非是咱們肉眼所看到的那樣,佛家有雲,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我等無需考量這話背後的深意,只從字面上去理解,那就是……這個世間的萬物我們一直沒有發現裡面的奧秘,在我們肉眼所能發現的最大物質之下,還有更多的東西在按照宇宙的至理在運行……這便是雜學的根基。臣以為那就是道。」
「那這個世間的細微處是什麼?」
趙曙饒有興趣的問道,至於什麼道,這個他不準備和沈安討論。
「最細微之處,臣以為數百年之內怕是難以查探到,目下書院正在弄顯微鏡,若是出來了,官家,您將會看到這個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比如說……哎哎!老陳,把那隻蒼蠅被活捉了。」
你妹!
陳忠珩看了一眼那隻飛的懶洋洋的蒼蠅,覺得這個任務太難了。
但沒辦法,官家當面,正是展露他忠心耿耿的時刻。
陳忠珩使出了渾身解數,那邊的沈安繼續給趙曙講課。
等講完課後,陳忠珩也拿到了那隻蒼蠅,身後是一群累的滿頭大汗的宮女內侍。
「臣……臣……」
陳忠珩一臉的唏噓,舉起了手,他的手心裡躺著一隻被弄斷了翅膀的大蒼蠅。
沈安弄出了放大鏡,「官家您看。」
趙曙湊過來看了一眼,見那被放大的蒼蠅格外的面目猙獰,不禁就贊道:「有了這個放大鏡,朕看奏疏也不費勁了,特別是地圖,有時候夜裡看奏疏眼花,也能借著這個放大鏡看看地圖,琢磨一番。」
這就是帝王的代價。
沈安說道:「官家,您要保重身體啊!」
趙頊現在上來可扛不住舊黨的攻擊,他的羽翼還為豐滿,威望更是談不上,所以沈安衷心的希望趙曙能長壽。
趙曙看著他,見他神色是少見的誠懇,就點頭道:「你對朕真心,朕知曉了。」
他看了陳忠珩一眼,「若是旁人和皇子交好,多半巴不得朕早日駕崩了,如此皇子繼位,他自然能水漲船高。可你卻不同,朕能感受到你的誠意,臣子裡少見。」
「朕想到了當年在宮外時的日子,那時候你還年少,帶著妹妹四處轉悠,在郡王府里和大郎為非作歹……」
說到為非作歹時,趙曙不禁就笑了,「把郡王府都給炸了。」
「官家,那是大王所為,和臣不相干啊!」
沈安真的覺得自己很冤枉。
趙頊那貨天生就是個會闖禍的,還會甩鍋。
趙曙笑了笑,「朕在宮外時,你對朕就很是誠懇,這進宮繼位之後,你依舊是如此,可見你為人之表里如一。」
「是啊!」
沈安心中歡喜,覺得自己就是個表里如一的君子。
回頭去尋司馬光,把官家這兩日對自己的評價說說,好歹也羞羞那位君子。
「可有的臣子卻前倨後恭,讓朕不齒!」
趙曙面色微冷,「朕在宮外時,他們冷眼相待,朕進宮之後,他們諂媚不堪,此等人如何能重用?」
呃!
大哥!
沈安想跪了。
他知道精神病患者的偏執又發生了作用,所以趙曙老是覺著他沈安忠心耿耿,而那些人都是居心叵測。
這樣很不好啊!
雖然心中安逸,但沈安覺得這個思路不對。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能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君子了。
所以那些人的前倨後恭很正常!
「陛下,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臣深以為然!」
沈安說了這番寓意深長的話,果然就打動了趙曙。
「富在深山有遠親,這話極妙。朕就算是去了邙山隱居,怕是天下也有無數人去邙山求機緣,這便是富貴的好處。」
他突然很認真的道:「朕才三十七,可不能做帝王做到八九十歲吧?大郎怕是也等不得了。」
嘖嘖!
這位的思路果然是……很廣啊!